X 秘密去见去疾
竑的轿子刚出宫,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他就下来了。随即换上另一乘小轿,径直来到去疾家。
自从竑摄政以来,竑和去疾就很少见面。需要时,竑都是派曹吉祥上门找去疾。去疾将意见写下,再交给竑。这次事关重大,竑决定亲自上门。他也想看看去疾的情况。
去疾要行礼,竑一把拉住:
“好了。你再这样,我就更端着了。朝里的事想必听说了?”
去疾点头。竑又将细节跟去疾说了一遍。
“殿下打算怎样?”
竑低头喝了口茶,一笑,“其实我还真想去漠北大营,一是换回皇上。二是见识一下漠北,看看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万卷书我是赶不上你了。可这行万里路还有希望。”
去疾看着竑,目光复杂,钦佩,欣赏,遗憾、眷恋。竑也看着他,俩人目光交织在一起,那感情近乎恋情了,而且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去疾想起阿麽说过的话:
“去疾哥,皇太子对太子妃那么冷淡,你要负主要责任。他有了你,好像不需要女人了。”去疾看了阿摩一眼,叹了口气。但他不能跟阿摩说实话,冯自庸害死朗的事,他要绝
对保密。
可此刻,再次看见竑,看见他的笑容,听见他的呼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去疾心里觉得莫大的遗憾:他为甚麽不是个女人!竑为什么不爱男人!其实他也不爱男人。去疾长叹一声,竑诧异地看着他。
“有时,身为帝王,就是一种牺牲。想当初,赵武灵王改装易服,单骑入函谷,直趋秦庭,与秦王畅谈天下事。真是一代英主。殿下若生在战国时代,以殿下的禀赋,跟武灵王绝对棋逢对手。可惜啊,殿下是生不逢时啊!”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去了?”
去疾责备的目光看着他:“难道你想去?”
“当然不。我做不了赵武灵王,赵武灵王也做不了我。我在想这事跟冯自庸关系有多深?”
“我想就是他出的主意。”
“我让程浩去调查了。回头让他把结果送到你这里。”
“那殿下打算怎样回复达延汗?”
“你说呢?”
“跟他打太极。让他先把皇上放回来,确保皇上万无一失,殿下才能去漠北大营。看他怎么说?”
“他提条件,我也提条件。要不了几天,勤王兵就到了。看他撤不撤。”
商量已定。竑心情放松了一些:
“去疾,把身体养好。我带着你,咱俩一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去疾脸上显出难见的伤感:
“殿下,想想我们当初有多少梦想!可现在,我被困于斗室之中,举步维艰,还不如一个老人。殿下又要为江山社稷,牺牲自己。”
竑拍拍他的手:“对不起,是我惹你伤感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把身体养好,我要与你白头到老。”
去疾一下子笑了。竑也笑着告辞了。坐在车里,想着刚才,竑觉得这是他摄政以来最轻松、愉快的时刻。想到“白头到老”,他忽然想起了馨儿。心情顿时黯淡下来,“我该拿你怎么办!不知不觉地,他开始在心里称呼馨儿“你”了。还好,他至今跟她没什么瓜葛,这点心中的涟漪,他相信很快就会过去。他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了,曹吉祥在后门等他,他直接到书房,不用惊动任何人,睡一宿,第二天马上去内阁,这样就不会跟馨儿见面了。曹吉祥如约等在后门。他提着灯笼,引着竑朝书房走去。刚转过一个月亮门,迎面碰见一个人,那个人一见竑,马上站住,躬身施礼。竑定睛一看,原来是侍卫马强。
“马强,你在这干什么?”竑随口问道。
“回殿下,卑职听见有动静,就起来看,一直到这儿,什么都没有。殿下放心吧。”
“没有最好。多加小心吧。”竑边说边走。他对这个家其实一点也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哪是哪。马强答应着,退了下去。曹吉祥在旁一直一声不响。将竑送进书房,让小太监伺候竑洗漱上了床,他也就走了。竑第二天一早就进宫了。家里的事根本不在他眼里。那不是他的家,没有他要操心、挂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