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老祖那时候,就是“战争时代”。那个时代,商人没有力量,就是一个“肉饼”,多香就看有多大了。
李家树大招风,招来的可不止一波。
有些事经历的多了,就看开了。
在经历过毁灭性的打击过后,李家不仅没有颓败下去,反而生意愈发向上。不过李家祖训“公平诚信”的香火坛上开始积灰了。
商人不再一心经商,因为他知道,权才是世间最好用的东西,钱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然后,才有了之后的一幕幕。
不需要官商勾结,李家人自己就做到了这一点。
不过,当一个欲望被满足之后,欲求不满。之后就会出现一个,两个,三个…人的贪欲,天地不可敌。
擎空国朝堂。李左丞一直不曾言语。以静制动,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右丞就像睡着了一样。不过每次朝堂上都差不多这个模样。
不过,没有人能够无视他,因为他没有派系,独自一人就做到了右丞。
平步青云,用来形容他的升官之路,丝毫不夸张。
一个小县城,一开始名不经传。后来因为一场震惊朝堂上下的事件,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民众贩卖的盐都是从官方手中买到,然后倒卖,赚的只是其中的差价,也只是够养活自己而已。久而久之,一种想法就自然而生。
“为何我不自己去产盐呢”,这个县城就是最大的私盐产地—盐城。
本来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官盐也有人买,私盐也让人赚的盆丰钵满,相安无事。
不过后来,私盐的泛滥直接导致了官盐的囤积。朝廷一般有两大收入支撑,一是官税,二就是官盐。官税自古就不高,一直传承,即使是昏君时代也没有人敢去提高官税。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所谓的和平才长久一点吧。
官盐其实是朝廷的经济大脉,所以关于官盐的法令尤其多、尤其严。“民众不得私自贩盐,否则关押”更是作为法令第一条,足以说明官盐的重要程度。
盐城贩盐最猖狂最大的家族就要算是齐家了。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肆无忌惮,都是因为朝廷的无视。
对于普通人来说,钱财的诱惑力是巨大的,等到你想要拔脚走出这泥潭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只有脑袋没有陷进去了。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走到黑。
前前后后,朝廷亲派的监盐使都是无功而返,不过自己的腰包满满的。失职最多只是被说两句而已,前车之鉴,后人更是当做游玩,然后拿着钱财回去复命。“谋个一官半职,为的不就是这个吗”,多少个官员这样想啊。
想做一个正直的清官,你永远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会到什么程度。那个人的不合群,“不懂事”,在这盐城一亩三分地,迟早是要死的。盐城早已是乌云遮日,谁能拨开这片天空。
那个人当时就带了一个书童,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城门。还拿了一把凉扇,风流倜傥。扇上有字“笑看人间风云,无愧天下苍生”,口气真大,人看着却慵懒。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人,一年时间,盐城真的只有名字是盐城了。
盐城从此不贩盐。
朝堂又是一片血雨腥风,清了很多人,不过还是漏了几条大鱼,比如说这个李家。壮士断腕,只是小伤。
脉络这玩意,真粘人。
不过也不是没有效果,李家最近几十年老实了些,不知是准备一波爆发,还是真的选择收敛,没人吃的准,只是早早防备。
后来,那个人一路高升,也是一路愈发沉默、懒散。
有关他的消息很少,只知道他的旁边只跟着一个书童,从始至终。
朝堂的议论声越来越小,在听得清一人言语之后,戛然而止,就是这么突然。
“朕不急,你们还可以再想想,再说说”,手指一直在敲着龙椅,睁开眼看着下面这一群人,心里充满了讥笑。
“这大堂之上谁不知道我是一个傀儡皇帝。一手之后又一手,几百年的时间,谁会无动于衷,默默受死呢。”
众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没人敢在这时候放屁。谁都知道皇帝现在心情不好。
安静往往是死亡的开始。
“众爱卿只会叽叽喳喳,反而真正说话的时候就只会沉默对吗”,一道威严味道满含嘲讽的声音更是让人夹起尾巴好好做狗,生死就在这一步之间。
张麟松一直跪着,趴着,没人知道他现在的神情,也没有人在这种时候去关注他。只是一枚棋子,求活要看命。一线生机往往就在这绝境中产生。
“不过张麟松趴着的样子真像条狗,咬人倒是可以。可惜是条死狗了”,皇上在等着,等着有人来救“这条狗”。
“陛下,臣要奏。”
于啸天这辈子没啥大理想,做个不算清官的清官,就蛮好了。家境殷实,自己也蛮努力,如今也混上了一官半职,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此刻却是目瞪口呆。
“徐荣傻嘛,这时候还敢出声,都吓到自己一身汗,平常挺精明一个人。哎,来年我请他喝壶好酒。”
于啸天和徐荣还算相识,虽不是好友,但是平常也在一起喝过酒的。在官场,这样的关系就算是一起的了。
“我的大兄弟哎,您千万别迈出去嘞,现在也就是挨个几板子,还有救”,这样想着,于啸天还特意扭了扭自己的有点肥胖的身躯,企图挡住那个求死之人的步伐,终归还是慢了。
徐荣没有迟疑,直接走出去,跪下。他自己之所以会站出来,是因为张麟松找过自己。
那次见面的结果就是,他会帮张麟松。至于其中缘由,只有月光知道了。
“臣认为,城中谣言,可信也不可信。可信是因为虽是谣言,不可能空穴来风,而且那场大战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卫修王爷不敌来者,最终落败;至于不可信呢,就是卫修王爷现在生死未卜,而且失去踪影,无非就是两种,一是身受重伤,中途死去,但是地点隐蔽,所以我们现在找不到,二就是有人救走了,之所以现在不现身,就是因为他不是我们这些人救的。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如何止住这些谣言。”
换了一口气,徐荣继续说道,“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一名智者,即使是知道谣言后面有人推动。止住谣言,无非也是两种方法,一种是让当事人出来澄清,另一种就是出现另一种谣言把他压下去。具体哪种,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这是在逼朕啊去,看似一个个是在为朕着想,实际上是步步紧逼啊。两种方法,哪一种可以?是要我亲口承认小修死了,还是说‘李家篡位’这个谣言震撼”。
表面上,皇上还是云淡风轻的神情,甚至是不屑一顾,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其实这是在掩饰那要藏不住的凶光。瞒不住的,李家那个老狐狸
“现在真的就想和李家同归于尽了。何必管那么多,一个朝代三百多年的风雨都经历过来了,还处处被一个家族制约,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这两个方法都不错,要不你在想一下怎么做”,皇上玩味地看着徐荣,就像是在欣赏一件瓷器。瓷器精贵但是不经摔,一摔就只是没用的瓷片了。
“好好想想,想不好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好点子,早朝有臣谋反,大殿之上行凶未遂,诛之。如何啊,各位臣子,若是不够吸引人的话,再加个三品侍郎张麟松。你们两个就一起吧,黄泉做伴也不孤单”,“张麟松可以起来了,跪了这么久,一会又要斩头,可惜了一位忠臣,朕实属痛心。来人给张麟松搬一张椅子”。
椅子搬过来了,人却不起来。
“起来就是真的斩头了”,大殿之上的人都知道。
徐荣跪着上前,和张麟松并排,“皇上,微臣虽官职低微,年纪尚小,经验尚浅,但句句忠言。臣今日进言,实属心声”。徐荣为人聪慧,且严肃,从不言笑。
于啸天不知道徐荣今天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自己平时真的了解他嘛。想不通,肥胖的身躯现在连抖都不敢抖。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了。
早朝时间很早,大约卯时初,上朝的官员就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家了。
有的官员步行,有的官员乘着马车。不过从马车的装饰上大约就知道官职大小了。至于步行的,一是那些俸禄只够养活自己的清官,二就是离皇宫近的了。
上朝时的规矩远不止这些。
官职低的人来早了,就要站在皇宫入口出等着所谓自己派系的官职最高的人来。官职低的人可以来晚吗?这只是一个笑话。
官场很残酷,在擎空国。因为它与其它两国的本质差别,造就了现在这个局面。
官员其实现在就是两大派系。一个是以李左丞为首的,而另一个是以安国大将军为首的。至于右丞,睡觉的。
安国大将军守在边疆好久了,如果不是时不时地传来的讯息,安国大将军就慢慢地被人忘却了。不过,因为安国大将军在边疆传来的赫赫军功,才让这一派系的人在朝堂之上虽然无首,但是仍然不惧李左丞那一派系。
而且,皇上对他们颇为照顾,虽然大多是那武人,在言语、谋略方面逊色于文人,但是忠心。比如现在,一个个的压抑着自己,不然早就暴起揍人了。听着那杀人不沾血的言语,真的是忍不了。还是在战场上厮杀来得畅快啊。
这般想着,过不了太长时间,战场就有了。想象之中,意料之外。
武人厮杀就是求的剑光刀影,以命搏命,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求杀尽敌对之人。官场反而是另一番局面。
表面都是为皇上着想,言语上却是字字为井,句句成陷。一不留神,只是一两句话就致人命。明人不说暗话,在官场正好是暗人不说明话。表面上谦谦君子,背地里说是小人都是夸耀。
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实还可以一忍再忍。
皇上在忍,武人在忍,李左丞也在忍。
两个人的戏,就是两个人的主角。其余的这种时候都是微不足道的配角,包括皇帝。想要好名声,做个好皇帝,远不是世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卯时中,初阳刚温暖大地。不过大殿里每个人都已经汉透后背,大概是热的吧。
“秋季时有反热现象,看来今天就是这样了”,安慰自己的无聊想法。
早朝本来是有事快奏,无事退朝。今天不知要拖到啥时候了。官员大多也是早朝之后吃早饭,今天看来要饿很久肚子了。
“臣如此进言,也细细想过应对之策。谣言如流水,堵不如疏,疏不如通。通的意思就是希望陛下先承认这个谣言,至于为何先承认,很简单,长痛不如短痛。这件事,我们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想这么做都是最应该的。”
“承认小修死了,你是在逼我杀我亲弟弟。徐荣,你想死吗”,君威不怒自显,仿佛下一秒,徐荣已经要人头落地。
右丞似乎睡醒了,慢慢睁开眼睛。
徐荣只是跪着,没有求饶。因为他觉得这是现在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无愧于君心。
张麟松自从徐荣出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是用完了自己的胆量和力气,还是故意撇清自己和徐荣的联系。
旁边的椅子静静地呆着,上面似乎真的坐了一个人,就那样盯着他们两个。“真是一出拙劣的戏”,这样嘲讽着。
“随他们两个吧”,这就话就像一根针扎破气球一样,“嘭”落地生花,突兀。
大殿之上还是一片安静,只不过每个人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感觉空气就要凝固的时候,皇上若有所思的看了右丞一眼,“就这样吧,剩下的就交给徐荣去做吧,退朝,朕累了”,皇上直接起身,向着深宫走去。
“死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传来消息。小修你现在在哪啊,为兄现在真的好想见你啊。”
再觉初阳已是烈阳,时间总是这样溜走,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肌肉男”龚清前辈的再次旅途,一帆风顺。看过咦咦学语的稚童含糊不清的吐着“娘~亲”;看过满头银发的老孺拄着拐杖站在村口不知等谁;看过以前走过的地方有着微微的改变:小河上的独木桥变成了木桥,曾经的小树林如今已经绿茵一片,记忆中的河边女子只留下了洗衣服的棒槌和声音。
一路上,不敢停留,只是怀念。年少轻狂不知休,再走一回难驻足。
世人的世界大多是简单的,八九十的寿命已是高寿。因为短暂,所以从容,很多事情可以想得开,这反而是修炼之人最焦灼的事情。活得长有时候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
一开始就有目的的旅途,总有尽头。不过他故意放慢的脚步,却没有一个人来跟踪他,看来擎空国现在的国情并不假:李家始终是卫家头上的乌云,搞得卫家终年不见阳光。
没有自己预想中的结果,却有了更惊人的发现,而且这对于自己而言是不利的。“自己当初放了卫修到底是错还是对呢,越想越复杂,还是慢慢等吧”,但愿卫家有拨开云雾的那一天,至少自己的孙女会很高兴。
看多了普通人的悲欢离合,他自己也莫名地伤感起来,对待子女多了一份关心。
另一时间,死囚却在云语国慢慢晃荡,丝毫不急。在水底呆了太久,都忘记了人间吃食的味道。至于要查的那个人,等他心情好一点,回去会好好找找的。
至于那件事,其实还是蛮简单的,因为只是要查清楚一条简单的线而已。或许可能会有点复杂,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悄无声息地跟踪了。
比如现在,他吃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付过钱。
突然间,一股凌厉的气息传来,死囚下意识地屏蔽了自己的感知。
在“肌肉男”龚清的前方,是一个小集市,不过大声吆喝的人不多,大概是街上行人也不多的缘故。
几位女子聚集在了卖胭脂的地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卖首饰的地方站的居然都是男子,大概是为了给爱慕已久的心上人买件定情之物吧;还有一个老头,衣衫普通,吃着点心,却是在看那字画。
不长的街道,龚清很快走完。还是没有觉察到有无特殊之处。
第一次擦肩,一个有心,一个无心。
死囚觉得,刚才的伪装还是不错的,应该没啥事。出门在外,能少一事是一事。殊不知,自己此去所调查的就是龚家。
大殿,皇上走后,留下一地的官员面面相觑。右丞的一句话,结束了。
或许跪着的这两个人一开始就没想说服皇上,而是打的右丞的主意。
谁都知道,右丞在大殿上从来没有睡过觉。而且在众人来之前,他就会站在那,众人走之后,他还是站在那。没人知道他住哪,一切成谜。
最后,大殿只剩下右丞一个人。然后他向着深宫走去。
徐荣办事的效率很快,当天下午,城中已贴告示,“卫修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