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洋，这个项目还不符合上联合审贷会的标准，融资方案还不够完善，而且这么大的合规问题你也没看出来吗？”沈奕放下手中的报告，脸色很是严肃的说道。
岳洋是一个看起来约三十岁的年轻职业女性，正是信贷管理部前两年新进的一名审查人员。
“沈老师，对不起。”相对于她微胖的身躯，岳洋倒是长得一副难得一见的美人脸，声音也是非常娇柔动听。
“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大家都是上班族，对得起自己的薪酬才是最重要的。”沈奕道，“我一向认为你做事细致，不知最近是怎么了？”
“哦，谢谢沈老师，就是最近换季有点失眠。”岳洋不愿多说的样子，“我马上下去再改。”
她说完见沈奕没有出声，便自行退出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她遇见了正要推门而入的艾明。
“小沈，没想到你也是个严厉的上司呢！”艾明坐在沈奕的对面，笑着说。
严格来说，独立审批人虽然没有冠以职级，但确是享受信贷管理部副总经理待遇，部门内的审查人员也都可以说是其下属。三个独立审批人都有各自的审查人员，岳洋与周辰都是分属于沈奕。
沈奕微微笑了笑，道：“我看她的底子不错，没想到最近审查的项目质量却越来越差了。”
艾明不置可否，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年轻人的事情，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管得了的咯。你呀，还是多个心眼吧！”
沈奕不由一惊。艾明显然是不愿谈及岳洋，但是话里话外又明显将她和沈奕都与岳洋划了界限。一个庞大的金融机构，尤其是银行金融机构，往往有很多的关系网络，难道说岳洋有些什么背景？艾明的话似乎是给了沈奕一个警醒。
“艾老师说得是。”沈奕报以感谢的微笑。
“我来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的，崇贵金属的项目。”艾明说道。
“他们补上来的资料我也看了，我认为可行。”面对艾明，沈奕倒并不拐弯抹角，“理由有三：
一是崇贵金属本身的经营状况不错，是行业内佼佼者；二是行业当前已经处于低谷，近期汽车行业复苏迹象明显，作为其重要原材料，铅锌很可能会量价齐升；三是崇贵金属目前已掌握的金矿确实是很好的转型策略，一旦公布势必引起追捧效应。”
能列出这三点理由，沈奕也是做了充分的功课，林建宇给的信息很重要，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沈奕的职业判断。
“瞧瞧，你现在可以做湘南分行的代言人了！”艾明笑着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在艾老师的火眼金睛面前，我哪敢隐藏什么，这确实是我当前的看法。”沈奕真诚的说道，“再说了，艾老师，我一直都不必对您保留，谁让咱俩总是心意相通呢？”
“哈哈，小沈，就你最机灵。”年近五十的艾明笑得意味深长。
沈奕的话内之音她自然也是懂的，沈奕之所以坦诚以待，除了两人本身的交情外，更在于沈奕笃定了她对这个项目的肯定态度。既然两个人都会投赞成票，那就没有必要互相保留意见了。
“虽说咱姐俩心意相通，可不知道刘老师那边？”艾明对刘信伟的态度还是深有疑虑，毕竟从会场的表现来看确实是不得而知。
“还是开个碰头会吧，不论怎样，湘南分行总归在等一个结果，越早越好。”沈奕道。
很快，三个人的碰头会在1909小会议室里召开了。刘信伟的脸色倒不似联合审贷会那天那边阴郁，而是略带笑意的说：
“联合审贷会也开了，资料也补了，两位对项目有什么意见呢？”
沈奕明白每当这个时候，最先发言的人必然是最不利的，说得好，其他人还是会补充；说得不好，那其他人势必会不留情面的指正。但她作为两人的晚辈，又不得不摆正态度。
“那我先说吧，到时请两位老师指正。”她清了清嗓子道，“我认为这个项目还是可行的，虽然企业属于审慎介入类行业，但并不代表完全不能做。”她又将向艾明说的那三点理由陈述了一番。
“这些确实是崇贵金属的优势，但咱们还是不能忽视它作为上市公司本身的风险，比如股票质押比例过高，实际控制人目前的负债额度不低等。”刘信伟马上接口说道。
“刘老师说得很对，这些确实是我们需要重点考虑的。”沈奕并不吝啬自己认同的话语。
一阵沉默，让三个人的会议略显尴尬。
艾明首先打破了沉默道：“分行提交的行业同比数据，显示了崇贵金属以及实际控制人的负债情况还是处于中下水平的。崇贵金属确实算作是整个行业里面的佼佼者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如果我们不做，是否有其他机构会做？”
“我看过他们的补充报告，说是崇贵金属当前已取得几家银行的授信，只是利率略高。”沈奕答道。
“那我们如果要去抢这个份额的话，是否有何风险控制措施？”艾明继续问道。
“我们只能约束崇贵金属的银行融资行为，资本市场肯定是不会让我们干预的。”沈奕又答道。
“约束银行融资行为是不是就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了呢？”艾明继续问道。
“个人认为不够，但是可以考虑控制它当前的优质资产，比如说——南藏的金矿。抓住它的核心资产，既是切断它的其他渠道，也是为我们的资金安全铺好后路。”沈奕又答道。
“既然是核心资产，崇贵金属是否会同意？”艾明继续问。
“这就是湘南分行要解决的问题了，毕竟咱们目前给的条件最为优越——额度是最高的，利率是最低的。”沈奕继续回答。
艾明与沈奕相视一笑，才转向刘信伟说：“刘老师，您的意见呢？”
话已至此，刘信伟已明白了二人的看法，一来一回的“双簧”倒是让他内心堵得慌，却又无法反驳。虽然仅做了几个月的信审官，他到目前也算是明白了这个位置的难处。
如果不计风险的轻易通过授信项目，出问题时必然逃不掉追责，位置也坐不长久；但是一味的否定授信项目，势必引起经办分行的不满以及上级的关注，落个“不担责，无担当”的名声。
既然两个人都投了赞成票，他更没有理由投反对票了。
“我觉得小沈的方法不错。”良久，他吐出这一句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