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迅速传来了季庆华的声音：
“关于沈老师说的这几点疑问，我先做个解释。首先，饮品生产线的投入时间差不多刚达到总寿命的40%，时间并不算长。这几年集团对生产设备都采用了加速折旧法，就是考虑到这一块的支出。其次，集团集中主打核心产品，也是为了发挥专业化优势，销售额虽有下降，但幅度并不大，在可接受范围内。第三，营销和研发费用占比下降，其实这个问题沈老师您在海广集团的时候，财务总监朱总也有介绍，是近年来品牌知名度一直都保持在较高水平，集团将资金用在了新的业务领域，后续会加大这方面的投入。最后就是关于新项目，我在之前的介绍中也向各位老师详细的陈述了情况，我们也是考虑到项目周期，计划匹配项目贷款。”
“说到发挥专业化优势，我倒想到了全球五百强企业可口可乐，品牌价值排在世界前十，人家的产品就很单一。”曹丹开口说道，“关键是其他品牌有能力去模仿人家吗，有这个实力吗？”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干笑：“曹老师，别说海广了，就我们全国可能也找不到几家这样的公司。但是海广作为一家本土企业，产品符合南方人的口味，一直保持了较高的品牌知名度…”
“保持品牌知名度，最終还是要数据说话！”曹丹声音一大就显得很是尖锐，“核心产品销售额下降的原因呢？应对措施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些模糊不清的说话声，过了大约有三十秒后，传来季庆华的声音：“其实，海广集团的营业总收入还是没有下降的，只是核心产品确实在近两年的成本增加，外加上降价促销力度加大，导致了销售额有所下降。集团这边也是积极应对，首先就是拓展了上游市场，以降低成本。”
“另外一个问题，这个客户的现金流在逐年减少，是否面临流动性风险？”曹丹没有对季庆华的回答作出评价，很快又提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不会，主要是新项目投资力度大导致的。”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季庆华的声音。
听完季庆华的解释，曹丹没有再开口。刘信伟接过话题道：“季总，我这边也有些疑问：一是海广集团大约每年可以保持一定的利润空间，加起来也是很大的数字了，为什么从现金流来看很艰难，换句话说，赚的钱都去哪了？二是这个企业和我们银行双方都在南广经营这么多年，一直没怎么合作，最近怎么会提出这样大额的融资合作来？又或者换句话说，走了十几年平行线，怎么突然就要交叉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沈奕脑海中顿时冒出这几个字。
她本还在考虑如何提出大宗贸易疑似亏损的事，刘信伟却已从问题的反面，光明正大的将问题提了出来。他可能察觉到海广集团出了问题，但并不去做任何猜测，而是直奔现状说事。
电话那头季庆华的声音刚迟疑得说了个“这”字，就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很快恢复平静后，又传来一个听起来似乎是上了年纪的女声。
一阵嘈杂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听起来似乎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
“哈哈哈，三位老师好啊！”
三人一听，尤其是沈奕，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南广分行的行长耿一红！
三人忙向她问好。
“哎呀，不好意思，出去开个会，这会才回来！”耿一红的声音不同于曹丹，有着女中豪杰一般的爽朗气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刘老师您的问题！”
刘信伟打了个哈哈，道：“耿行长，倒是好久没听见您的声音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啊！”
“哈哈哈！南广分行项目不多，我啊，也是不敢见人呐，还以为你们都不记得我了呢！”电话那头传来耿一红的声音，语气一顿又道：
“这次的海广集团，我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营销上。之前啊，人家都在大行做融资，利率低，这段时间呐，我们打听到集团要扩张新业务，有新的融资需求，便去找了他们好几次。他们财务总监朱总见我们这么诚恳，也是很有好感；最主要的啊，还是我们的方案更加灵活，他们也愿意牺牲一点眼前利益换取更长远的合作！”
三言两语之间，已将看似很难回答的问题，解答得滴水不漏。三人互相看了看，均未出声。
“至于钱都到哪儿去了，我啊，既详细问了，也看了前几年的财务数据，首先是像他们这种快消类的饮品企业，本身利润率比不上那些个酒类名企，再者就是几年来全拿去投资拓展了上游市场，现在正是他们摘果实的时候，我们进入后也能分得一杯羹！”
耿一红的用语非常形象，但她明显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好的，好的，谢谢耿行长为我解疑答惑啊！”说完，刘信伟将坐直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一副不再说话的表情。
在他心里，对这个答案自然是不满意的，但碍于人家一行之长，倒也不便再穷追不舍。他既不是这次预审会的牵头人，也没有去实地查看过，要向陈达海交差的人是沈奕，他和曹丹自然都无需过多介入，尤其是在人家行长面前更要留情三分。
“耿行长啊，我是曹丹！”曹丹对着电话说道，语气倒是一反平常的恭敬，“好久没见您了，您这次报这么大的项目，还要亲力亲为来和我们通电话，真是辛苦啦！”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耿一红愉悦的声音：“曹丹呐，好久不见！这次的项目请你多多支持呐！”
“您说哪儿的话，能促进咱们银行发展的事情，自然是人人有责嘛！”曹丹笑得一脸灿烂，显得脸上的皱纹更加清晰，恐怕连在电话那头的耿一红都能感受得到。
“哈哈哈，谢谢，谢谢！”耿一红语毕，又将话带到沈奕身上：“小沈啊，上次实在招待不周，分行的事情太忙了，你呢又急着要走，我们也没好好聊聊，我实在过意不去。”
“耿行长您言重了！”沈奕忙道，“刘总他们把我和岳洋照顾得很好，我都来不及感谢呢！”
“可别说他们了！让他们安排好行程，谁知要你们一下飞机就看资料，真是太辛苦了！”
“不辛苦，耿行长，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小沈啊，你得多帮我们这个项目出出主意啊，这个项目确实不错，如果做不了，南广可能也没其他项目可做了！”耿一红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是语重深长。
沈奕干笑了几声，道：“耿行长您言重了！好的项目，我们一定会高效推进的，这个您放心。”
冠冕堂皇的话，沈奕并不是不会说，但毕竟还有个前提—好的项目！
“哈哈，我要感谢你们三位啊！这次项目报得这么突然，连总行于副行长都同意了，说是尽快上报贷审会，我们资料准备不好，还请各位老师多多指导一下小季他们。”耿一红说道。
一场预审会，在与耿一红的客套声中落下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