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老魏在微信里给我留言,说是他们想把“关中大书房”编辑出版个集子,希望我能就此事写点什么。
老魏,叫魏红建,在西安文化界可算是个名人,文化品牌万邦书城,就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其中,坐落在小寨东路的旗舰店“关中大书房”更是不同凡响,名噪古城。我曾写过一篇散文,叫作《关中大书房》,文中,我称老魏“不仅是高人,更是文化人眼中的高士”。
老魏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交代的事儿也不能马虎,因为我们是好哥们。只是他这不经意的留言却触动了我心中柔弱的部分,揭开了自己都不愿,也不敢再回眸一眼的伤感。
其实,就在收到老魏留言的前两天我们几个好友还小聚了一场,我挨着老魏坐。席间,我凑在他耳朵边问他:“都搬完了?”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说:“搬完了。”我说:“想再重开关中大书房吗?”他下面的回答使我诧异和沮丧。他说:“不开了,就让那名字成为永远的纪念。”我想,“心中永远的纪念”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看着他故作轻松的面容,心里有些不好受。我给老魏说,真是可惜啊!曾经的小寨文化圈终于被商业圈打败了,堂堂西安著名的文化地理标志之地—大学城,竟然容不下一座书店,这是书之殇!
看到老魏的留言后,我第一时间回复了他,我说,容我想几天再动笔。
记得早些年的一天,去小寨东路办事,不经意间看见了“关中大书房”这块门头牌匾,脑子里藏着的书虫一下子被勾了出来,竟然忘却了自己是要去干什么。停下匆忙的脚步,毫不犹豫地抬腿迈了进去。室内的陈设独具匠心,仿佛回到了自家的宅院,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静,安静,非常静,只闻书页响,未得人语声。三三两两的读者散落在书海之中,或站,或蹲,或坐在楼梯上。从此,我成了这里的常客。
当知道关中大书房要搬离小寨时,心中真不是滋味,不知该咋样表达胸中的郁闷。我曾悄悄地把车停靠在它对面的路边上,默默地看着那熟悉的牌匾,注视着前来惜别的读者。关中大书房十二年,襁褓之中的婴儿刚长成了人形,刚进入了少年,生命就此戛然而止。痛啊!我也曾想试着写篇文章留作纪念,可终究没有动笔,甚至拒绝看那些扑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和网上读者的评论。我不忍看,是因为不想在我难受的心上再撒把盐。
还记得当我书写的散文《关中大书房》被刊登在有些微信平台并不断被转发时,我收到的不是人们对我的文字的评论,而是慕名前去购书后,所表达的喜悦之情。我知道,在这物欲横流,金钱万能的世界,总有那么些人保持着一颗清净之心。我也知道,社会总还是会有那么一方净土供孤独的灵魂散步。我还知道,我们这个时代有人称之为最好,也有人称之为焦虑。最好与焦虑,两个极端造成的社会割裂现象随处可见。一些人在这里苦苦地探求解决之道,也有一些人是把这里作为一个平台,用来与读者交流。这里已然是思想开花之地。
我没有数据来说明小寨商圈的繁荣。其实,站在赛格购物中心的顶端朝下看,花费了近三十年打造的小寨商业圈无疑是成功的。在这里,你已经无从找到半点它过去的青涩模样,你也看不到那挎着书包匆匆赶去上学的大学生,更别指望能听到音乐学院学生的歌声,外语学院学生朗朗的读书声。美院、音乐学院、师大、政法、公路学院以及教育学院等一批高校造就下的小寨大学城早已荡然无存。这里已经是高度繁荣的大西安的一个商业中心。
这是一个造城的年代,也是造梦的年代。这城、这梦越来越现实,似乎也越来越少了些什么。
小寨商圈是成功的,作为过往的文化之城也留下了许多的遗憾。我想,有时我们可以在某些方面学学古人,借鉴他们的一些做法:当事情发展到某一个阶段的时候,可以树个碑,铸造个鼎,纪念一下,昭示后人,不可忘却。若如此,我最想为关中大书房立个碑,叫“殇碑”,记述那些曾经带给西安人的快乐故事。如果不行,我就把这碑立在心里,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伤逝!
老魏的万邦书城在西安、宝鸡、渭南还开有多家书店,他甚至把创意性的书店开到了留坝县老街。我会关注他,也会支持他,更希望社会上能多些书香和读书声,不为别的,只为心中那方净土。
2016/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