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之所以如此关注担心那个梨窝小女孩倒不是因为以前认识她们,而是因为那一家三口是爆炸起火的中心,可想而知身处中心区域的人也就是受伤最严的。果然,在萧寒靠着之前的方位感知找到那一家三口的时候,年轻的父亲满头血污,趴在地上看不清受伤程度,但在他的身下,却是他的妻女,混乱的人群如受惊的野牛群一样四处疯狂奔逃,虽然尽力避让,萧寒本就没有恢复的身体还是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撞倒,多亏了一直跟在身后的杜衡顶住了他,此时此地如果摔倒在地上,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而那位受伤的年轻父亲此时就趴在地上,来得及避让的脚就从旁边绕过去,更多来不及避让的脚就直接从他身上踏过去,他满头血污,看不清表情,只是他拼命的将妻子和女儿护在身下,用肘部撑在地面上为她们支撑起一片小的不能再小的空间,让她们免受或少受几脚踩踏。
“大家不要慌乱,我是警察……”
萧寒刚说了两句就被一个疾奔的中年人撞的一个趔趄,后者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萧寒才明白在这种时候,人类求生的欲望已经凌驾在了一切法律规矩之上,不是一两个人力所能改变的,也就不再多说,和杜衡二人挤到那一家三口身旁,由杜衡防止周围的人流冲击,萧寒弯腰将那倒地的一家三口扶起,年轻父亲摇摇欲坠,刚站定就被一股人流撞到,萧寒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女人,被撞得向前冲了出去,回头看时,男子已再次倒在了人流中,杜衡也被冲散了,小女孩已被眼前的景像吓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说好的漂亮烟火晚会会变成这样一幅人间地狱的样子,前一分钟还一起欢呼的人群后一分钟就变得状如修罗恶鬼,她甚至连哭都不敢哭,生怕惊动了那一群恶鬼向她扑了过来,只是用发抖的小手紧紧的抱着萧寒的脖子;女人凄厉的哭喊着男人的名字,想扑过去却早已不见了男人的踪影,也许他们就隔了几步路的距离,但却是一个站着,一个倒在地上,更甚者是生与死的距离。
萧寒不忍再看,在女人耳边大声说,
“快走,我们到了安会的地方再说!”
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钟,三个人就多出一秒钟的危险,萧寒也知道在这个广场上一定不止这一家三口遭遇到这无端的横祸,但人力终有穷尽,他也只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萧寒带着母女二人好不容易挤到花店门口时,整个人已经虚脱,杜衡还没有回来,不过他一个人自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飘在天上的气球在短时间内全部爆炸了,气球内的氢气燃烧完之后,那片火海也就消失了,混乱的人群稍微有所平息,也许江城市政府和江景集团都没有料到现场会有这么多人,所以在出现意外情况的那一刻现场就彻底失控了,现场负责维护安全的人员现在自己也被裹挟在人流中苦苦自保,调过来支援的救援力量被阻隔在离广场两公里以外,现在就算是徒步进入广场都非常的困难。
店员小朱给女人和小女孩身上的伤进行了紧急处理,萧寒盯着她的操作,居然是专业的急救手法。一个花店里的店员为什么会有如此专业的急救手法。
“小朱她以前是学医了,只不过没有吃医护这碗饭而已!”曾影像是看透了萧寒的心思一般开口解释说。
“哦!”萧寒作恍然大悟状,只是心中仍是疑虑:学医的急救手法的和警校里学习的急救手法是一样的吗?只是此时此地,实在不是深究这些事的时候。
萧寒喘匀了两口气,返身出门想再去寻找那位年轻父亲。
“萧寒”曾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寒回头看时,那辆轮椅已悄无声息的滑到了他身后,曾影没有言语,只是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意思却是再明了不过了。
萧寒洒然一笑:“我是一名警察!”
她终究不是她,只是神态很像而已。如果是她,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全力支持自己。
就在萧寒回过头来的一瞬间,耳膜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发出一声尖锐的耳鸣,曾影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她也听到了,整个广场上的光线突然一暗,有大片乌云遮住的月光,那声音还在继续,音量不大但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穿透世间的一切嘈杂,直刺人心。广场上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显然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音,静静的看着天上那片越压越低乌云,广场上的光线也越来越暗,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骇然的惊呼:
“那是蝴蝶,索命的蝴蝶!”
蝴蝶二字一出,就如同一把利刃落在那根已经紧绷到极限的弦上,弦瞬间断裂,整个现场如同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本来已逐渐平息下来的人流再次剧烈的涌动起来,萧寒本已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看着那一锅粥一般的人流,这家小小的花店能不能撑住人流还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那如乌云压顶的蝴蝶就这样悬在广场的上空,如同一个恶魔注视着自己的猎物,在广场上四处飘荡,总是能适时的赶在人流的前头,将人群赶回到广场上。数月来积聚在心头的恐惧让所有人除了亡命的奔逃,连一丝一毫面对的勇气都没有。花店内已经挤满了人,门都已无法关上,但幸好那群恶魔般的蝴蝶也并没有冲进门的举动,广场上许多的店铺已拉下了门口的卷帘门,门口的音箱依旧在播放着火爆的音乐。那个尖锐的声间也依旧穿透了广场上所有的声音,如催命符般声声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萧寒除了在花店里有限的活动空间内死死的护着那辆轮椅及轮椅上的人以外,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处面还有人企图从没有关闭的门口挤进来,但实在是没有空间了。这场如同猫捉老鼠一般的闹剧不知持续了多久,之所以说是闹剧,是因为至始至终,天上那一群群的蝴蝶并没有落下来,只是在天空中随着人流飞舞,碰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面广场上的人们在恐惧的驱使下四处奔逃冲撞,整个广场最终沦为一个大的搅拌机,而搅动的是一个个的活人。
不知过了多入,那刺耳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身上的压力也终于散去,萧寒全身已经僵直,活动了一下身体,推着轮椅随着躲在花店内的人们一起走出店门,那些躲在店内幸免于难的人们出门后迅速散去,没有留下支言片语感谢的话,看着店内满地被践踏成泥的花花草草,曾影眼中有一丝苦涩但却并不后悔,在决定打开本已关闭的店门让门口的人躲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广场上仍是一片零乱,四处躺着受伤的人,哀号痛哭声不绝于耳,救援车辆凄厉的警笛声在夜空中回旋,久久不能散去,一滩滩触目惊心的殷红散落在广场上。白森森的月光照在那一抹抹的殷红之上,月光也变成了血色,萧寒望向天空,那一轮中秋月不知何时也变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