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楚之莫名其妙的替她解了围后,还将她带回了项府。
项府的很多下人都是从前项母收留的人,虽未见过将军往府里领人,但见这带回来的姑娘眉清目秀,灵气的很,都很是喜欢。
“将军,这姑娘怎么安排?”负责府里管事之一的桂姨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向项楚之问道。
项楚之偏头瞧了她一眼,而后回过头:“桂姨,她叫夙儿,我见她一个姑娘家孤苦无依,落难到此,也没什么亲人,就将她带回来了。
怎么安排,你看着办吧。”
桂姨看起来就是很好相处的那种,年岁大了却风韵仍在,行动之间也并不迟缓,冷扶夙见到她的第一眼,印象还算不错。
“好的将军。姑娘,你随我来吧。”桂姨朝她笑了笑,便领着她走了。
冷扶夙这还是第一次做凡人,虽然走很长的路会累,但这种体验还不错,对于她来说,这段日子的记忆应会是她漫长生命里颇有意思的了。
桂姨走得很快,她只能暂时放下所思所想,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夙儿,你就暂且住在这屋子里吧,但只有你一个人,过一阵子我再去安排,找个人来细细教你我们府上的规矩,可有疑问?”桂姨说话也是十分的客气,虽然此刻的冷扶夙并不在意这些。
“好,夙儿……夙儿明白。”她一时间还不适应新的身份和新的名字,但作为凡人,她必须故意显得有些拘谨。
桂姨只是微微笑着,让她先休息一会,转身便走了。
待桂姨走了,她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原本在天上,她只需面对海音一个即可,如今面对这一府的人,还真有些莫名的紧张。一手将门推开,满眼好奇。
但,这地方,有点小,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狭小的空间显得紧凑,也不好施展。
不过此刻寄人篱下,又是以丫鬟身份进来的,免不了是个辛劳命。她开始懊恼,没有给自己安排好这一世就匆匆下凡,若是不慎英年早逝,那可就白白浪费了这机会。
环视一圈又一圈,终是没有过多计较,默默地坐在床边,转眼入了冥想。
另一边,桂姨离去并不是寻小厮丫鬟,而是直奔将军的书房。“将军,这几日郡主来得也勤,若是郡主得知您从外面带回夙儿,怕是要出误会。”
桂姨不由得轻叹,自家公子明明是赫赫战功在身的将军,却被这个郡主迫害如此。将来若是真嫁进来还不知怎么折腾呢。
即便是此刻听见“郡主”这两个字,项楚之都忍不住蹙起眉头,但桂姨的话很有道理,不能连累夙儿姑娘。
“这样吧,叫府上的人都注意些,别让郡主府的人打听到这消息。至于夙儿姑娘,若是愿意久留,便让她整理些书籍便可,若能有好去处,也不必拦着。”
很奇怪,原先还说让桂姨来决定如何安排,转眼间,便已经给出了答案。
桂姨倒是没有多想,只盼望那郡主别再来惹事生非就谢天谢地了。
“是,将军。”但,整个将项府里,只有这一间书房里有藏书,能随意入书房的人本就不多。
桂姨默默地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项楚之将面前的兵书重新翻开,暂时将纷扰抛诸脑后。
两日后。
夙儿于书房之中,翻阅大量书籍,对此地的风土人情,算是有了初步的概念。
天下之大,文化何其繁多,单中原之地的凡人,最接近原神的模样。故此,她也更喜欢这里。只是凡间的规矩甚多,实在无可奈何。
“夙儿,来这里两日,可还习惯?”今日,项楚之没有外出,路过书房时,正好看见夙儿,便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
她正捧着一本妖怪传记,听得身后的项楚之询问声起,便立即将书合上,回身道:“回将军,自是习惯的,也多谢将军愿意收留夙儿。”
她脸上那淡淡的笑意,眉眼间的温柔,五官轮廓所衬托出的,实乃绝色。当项楚之第一次在城外见到她时,心中早已感概了无数次,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绝色之人?
不知不觉才替她解了围,又是情不自禁,将她带回府上。他担心她的倾城之貌会带来无妄之灾,但此担心之意又是为何而起呢?
“若你愿意,也可以出府走一走,散散心。”项楚之走近了些,瞥见她手中的书籍,竟是妖谈怪录之类,不免惊奇。
夙儿沉思了片刻,初来乍到,但多少听说了点。“我也挺想去走动走动,奈何不太熟悉。不知将军可有时间,陪夙儿一起?”凡间规矩是凡间的,若是不太出格的前提下,她怎么可能规规矩矩地活这一世?
她眼中有些许期待,嘴角微动,也是在等他的答复。
他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缓缓地接过她手里的怪谈:“今日无事,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不过夙儿,你为何选了这一本来看,可是有何缘故?”
怪谈在他手里,也只是粗略地翻了几页,很快便被搁置在最里面的书架之上。好像是不屑,抑或是极不感兴趣。
“没什么,随手拿到的,就翻开看看了。不过,里面大多是些毫无根据的虚构,的确也不值得看。”此话一出,她倒觉得自己说的极其在理,并无不妥。抬脚,就要出门。
项楚之快走了两步,跟在她身边:“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奇女子。我越来越好奇,你住的那片世外桃源了。”
两日前,她胡编乱造,说自己先辈为了躲避战乱,独辟一处,安居隐世有数百年之久。约半个月前,忽然山震地裂,家乡被毁,父母双亡,她在逃难中,独自流落到此。
“可惜,连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无法带你亲自领略一遍。”夙儿的话很平淡,说不出的一种的平淡。
仿佛,没有遗憾、惋惜、难过,甚至可以说是置身事外的那种平淡。
项楚之的心中掠过一丝的疑惑,若是家乡发生如此变故,不该是夙儿这般的冷静才是。但,夙儿又不是寻常女子,家教礼仪皆不是寻常那般,如此表现也未必反常。
片刻之后,便将这种疑虑抛却,走在了她前面,欲带着她离开项府,去街上逛一逛。
“将军,小的刚刚打听到,那郡主今日外出,已经在妍美斋挑选胭脂水粉了。”刚抵达府门口,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赶过来,喘着粗气向项楚之上报情况。
不悦之色油然而生,但几乎是瞬间,便压了下去,挥了挥手:“无妨,我逛我的,她买她的。”
即便是再不理解凡尘的夙儿都轻易看出,此时的项楚之应是恼怒的,不能随便招惹,偏偏,这个小厮不懂事,不解人意。
“可是项伯说郡主……”小厮的无心之言,很快被项楚之的一记凌厉目光惊得咽了回去,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府内。
“将军,走吧。”夙儿越发的好奇,好奇这个人人口中不好惹的郡主,究竟是如何的三头六臂、惊世骇俗。
项楚之客气地点了点头,恢复如常,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给夙儿领路并耐心地解释她一个又一个稀奇的问题。
比如,她知道银子,却不知道一两、五两、一钱、五钱的概念。
再比如,她知道糖葫芦,却不知道糖葫芦是酸酸甜甜的,甚至不知道那不是葫芦,惊讶于那是山楂。
又或者,她知道一年有四季,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但时辰的概念也很模糊。
最终,夙儿问了一句:“胭脂水粉,我能买么?”
项楚之沉默了片刻,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别的不说,就冲此刻她站在妍美斋门前问这一句话,他就该有这种恍然大悟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