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杨生轻声的呢喃着,目光一阵阵的闪烁。
粮价上涨,只怕也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去年的冬粮应该在最近这些日子收割,却突然间的下了这么大的雨。冬粮还在地里,能够收获多少还不清楚,现在百姓的手中怕是真的没有存粮。
这样下来的话,谁也不敢保证,究竟会暴涨到什么地步。
“公子,咱们还买么?”张老实急忙询问。
杨生犹豫了一下,摇着头,“不买了!最近这些日子,找两家药材铺子,多买些药材吧!”
“药材?这时候买药材做什么?”张老实有些不解。
杨生轻笑着说:“自然是有用!”
“咱们的钱不多了……”张老实有些迟疑着,“前些日子投在了私刻作坊上,加上安肃军的投入,还有这几天买了一些粮食……”
杨生微怔,有些沉吟,“能买到多少算多少,留下一部分活钱,用在书局上面,其余的都起买了药材吧!”
“好!”张老实没多说什么,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杨生坐在屋子里,吃过了早饭,再次的拿起了备课的书籍。
这些日子要把教课的内容都整理出来,日后也不必这么麻烦,杨生不确定自己能够在雄州城住多久,所以只能够尽量的让自己在有限的时间内,传授最多的课程。
中午的时候,张老实赶了回来,进了院子便向着杨生的屋子赶来。
“公子,我听有人传来消息,据说城外的良田被冲毁了好多,粮价又开始上涨了!现在城里闹得人心惶惶,好多人跑着去买粮,生怕这次闹出什么大乱子!”张老实的脸色很不好。
杨生的心沉到了谷底,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暴雨,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烂摊子。
“准备马车,去知州大人府上!”杨生急忙嘱咐着。
张老实转身出了屋子,与老梁一起开始套车。
杨生换下了衣服,手中持着折伞,迅速的出了房间。
“公子,我和你一起去!”杨沁儿已经冲了出来。
“回去,在家里守着!”杨生瞪了眼杨沁儿,一个人跳上了马车。
这个时候出门,会增加许多危险,杨生一个人也就算了,若是带着杨沁儿的话,两人的危险性肯定还会增加。
杨沁儿有些不满,撅着嘴的回了屋子。
“去知州大人府上!”杨生急忙的吩咐着。
老梁没有多说,而是扬起了鞭子,驱赶着马车离开了张家小院儿。
马车出了小院,一路向着州衙赶去。
雨水渐渐的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拍打着车厢,发出一阵阵脆响。
杨生拉开了车帘,看着远处的内城河,心底也有些惊骇。
内城河的河水已经不再平缓,变得异常汹涌起来。浑浆浆的河水泛滥着,冲开了一道道的浪花,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放下了帘子,杨生内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内城河的河堤还算不错,但外面的雨水还在下着,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河水就会漫过河堤。到了那个时候,雄州城内只怕就是一片汪洋。
“快点!”杨生急忙吩咐着。
老梁再次扬起了鞭子,加快了动作。
街道上没什么人,所以马车的速度很快,沿着主城道路一路奔驰,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到了知州大人的府上。
杨生急忙跳下了马车,进了院子,却看到薛班头从里面急忙忙的冲了出来。
“大人可在?”杨生急忙询问。
“杨公子?”薛班头愣了一下,随即跺着脚的说:“大人不在啊,这些日子老天不开眼,城外已经涨了洪水,大人听说拒马河要出事,刚刚和邱大人去了拒马河……”
杨生的脸色一变,“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小的还真的不知道,今日只怕是回不来了!”薛班头说着。
杨生心底略沉,轻叹了一声。
“公子若是有事的话,可以留下口信,等到大人回来之后,小的会转告给大人!”薛班头询问。
杨生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大事,薛班头应该知道城内的情况,该是组织一批衙役去城内巡防,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要及时救援才好!”
“小的正是这么想的,杨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的这就去忙了……”薛班头拱着手。
“走吧!”杨生点着头,心底也觉得有些沉重。
看到薛班头离开之后,杨生便转头回了马车。
“公子,去哪?”薛班头询问着。
杨生沉吟片刻,“回去吧!”
老梁答应了一声,扬起了鞭子,调转马车向着张家小院儿的方向赶去。
杨生坐在车里,总觉得心神不宁,这时候和诜离开了州城,也不知道对雄州是好是坏,若是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那可绝对是大事。
回了张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好在这个时候,雨水倒是小了很多。
“公子,这雨会停吧?”杨沁儿看着雨水小了,心中也是欣喜。
“难说啊!”杨生看了看天,有些忧心匆匆。
若是真的停了还好,若是一直这样下着,今晚可能就要出事。
吃过了晚饭之后,几个小孩子来了。
杨生看过去的时候,看到这些孩子的脸上,都带着一股纯真稚嫩。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雨,这些孩子仍是赶了过来,可见他们对读书这件事情,是多么渴望。
“坐吧,今日开始数数,还有一些简单的计算!”杨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煦起来。
这些孩子们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位置上。
杨生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开始了今日的教学。
外面的雨水更大了,不停的拍打着窗子,偶尔传进来的雷鸣声,会让这些孩子有些害怕的缩进身子。
杨生尽量的安抚着,心底隐隐有着担忧。
轰隆……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间的传来了一声巨响。
杨生猛地抬起头,脸色已经变了。这声音绝对不是雷声,若是雷声的话,应该更加响亮一些。这声音听起来很闷,倒像是什么东西垮塌了一样。
“怎么回事?”杨生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张老实。
张老实跑出了屋子,没过多久便转了回来,浑身几乎湿透了。
“公子,不是河堤跨了,而是……”张老实的脸色一阵阵发白,看了一眼远处的几个孩子,有些于心不忍的说:“而是林冬儿家的房子塌了……”
“什么?”杨生的脸色一变。
两个孩子吓得面色苍白,尤其是林冬儿,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杨生抓起了衣服,向外冲去,“沁儿,别让孩子们出来,我带着老梁出去看看!”
“公子,我和你一起!”张老实急忙追了出去。
外面雷雨交加,电闪雷鸣。
大风呼啸着从半空中吹过,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杨生冲出来的时候,恰好赶上一阵的暴雨,雨珠打在脸上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阵生疼。
杨生顾不得这些,急忙冲出了院子,看到远处果然有民居坍塌了下来。
风雨之中,夹杂着一些嚎叫声,仿佛带着一阵阵的哭啼的嗓子,还有某些人惊声的尖叫。
“别过去……”杨生大叫了一声,已经冲到了近前。
林冬儿家本就过得不好,父亲支了个烧饼摊子,在雄州城里勉强度日。
这些年来随着雄州榷场的设立,本该赚些小钱才对,但林冬儿的父亲不是个勤快人,所以家里一直不怎么富裕。这次垮塌的是家里的泥草房,这房子本就有些年头了,现如今被风吹雨打了这么些日子,垮塌下来也不足为奇。
“别过去!”杨生看到周围有人,急忙拉住了这人的手腕。
“杨公子?这可咋办,这林大怕是要完了吧!”
“公子……”张老实也冲了过来。
杨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了一眼雨中垮塌的房屋,大声的说:“赶紧去找几根柱子,先把没有垮塌的地方支撑住,快点……”
张老实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的向着屋子里跑去。
几个周围邻居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之后,也觉得背后生风。
杨生站在雨中,浑身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外衫贴在胸口,能够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
这个时间,杨生也没又犹豫,急忙扯开了原本的篱笆,然后试探着支撑着即将要垮塌的泥墙。
咔嚓……一道惊雷声响起,天空中骤然间亮起一道白光。
杨生蹲在垮塌的泥墙下面,看到一张满是血水的脸颊,带着痛苦的盯着杨生,眼神中满是哀求。
这是林冬儿的母亲王氏,杨生曾经见过一次,但并不怎么熟悉。
王氏身上被泥墙压住,下半身已经被埋没了,脑袋上面流着血,发丝都披散开来,看样子已经伤得不轻。
“别动……”杨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许多,“你先挺住,我马上进来……”
“公子,给你柱子!”张老实跑了过来。
杨生接过了张老实手中的柱子,卡在了泥墙的硬块上,然后一点点探着身子,向着垮塌的泥草房中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