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北慰某个酒馆里,顾七实在是睡不着,她双脚荡在三楼的窗口上,狭长的凤眼晕满空洞。
她听人说明天是容家九小姐和齐二公子的婚宴,那时候心里不知怎的,好像被揪痛了一下,一股闷气憋到现在无处可发。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现在去救容九笙,但是她真的有心无力,不知道她在哪,先不说容府错综复杂,就说那守卫,肯定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不熟悉的环境,贸然前去肯定会有风险,还不如明天人多眼杂,婚宴开始的时候劫走。
这么想着,顾七也有了些许困意,她翻身而下,正要去关窗睡觉,却见街道上有一抹模糊的人影,晃晃荡荡的,似乎是醉了。
顾七来了些兴致,她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抹人影。
只见他一身长袍,玉冠把头发束起来,腰间四指宽玉带,右侧还别了一个剑簪,那人晃晃悠悠的脚步,手里还拿着个酒壶。
这时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在这夜色中,满是舒心的氛围。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可笑又可悲……哈哈哈……”那人喝了口酒,语气满是醉意。
顾七挑了挑眉,那双清眸在黑夜里亮的出奇,她随口对了一句:“心不向明月,怎能照沟渠。”天生淡漠凉薄如水的嗓音响起,尾调带了一丝疑惑和调笑。
闻言,街道上的那人摇摇晃晃的站住脚,眸子眯着打量着顾七,眼底分明没有几分醉意。
顾七负手而立,月光似乎是她的衬托,一身白衣如谪仙,唇角一点笑意风华盖世,举世无双,白玉面具折射着淡淡的荧光,整个人散发着自信摄人的华采,仿佛天地间绝尘拔俗的仙人。
那双清眸即使在黑夜里,也依然银光熠熠,让人不敢直视,齐恒瑞笑了一声,对着顾七拱手一礼:“阁下可否赏在下一个面子出来一会?”
顾七抬了抬下巴,棱角分明如刀削的面庞魅惑妖娆,勾人的唇形微动,她扬起一抹笑意:“乐意奉陪。”说着,顾七便翻身而下,落地无声,群袂飞扬间,更加的举世无双,如天山远不可观的仙人,飘渺似仙,让人看一眼不禁自惭形秽。
齐恒瑞收敛了身上的气息,不禁正了正神色,他对此人抱有着敬畏的心理,待到眼前来,又是谦卑的一礼:“在下齐恒瑞,不知公子姓氏?”
顾七展颜一笑,让天地间都失去了颜色,再一次让齐恒瑞感叹造物主的偏心,只见那人音色淡淡,如同薄荷清凉舒爽:“在下姓顾,单名七。”
齐恒瑞电光火石间脑子飞快地闪过一丝灵光,他有些心慌,瞬间抬眸看了看眼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有七情六欲之人……
顾七不动声色,冷声道:“怎么?”
齐恒瑞在心里苦笑摇头,有些惭愧的答道:“无事,刚才就是听公子这个名有些熟悉……”
顾七挑眉:“哦?可能是有重名的人吧。”
齐恒瑞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公子是哪里的人,看着不像本地人啊?”
顾七隐在黑夜里的眸子下垂,她淡淡说道:“我不属于这四国。”
绕是齐恒瑞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会听了也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属于这四国,那必然是四国之外古老的超级家族,或者是凌驾于四国之上的门派……
想到这,齐恒瑞对眼前人更加的尊敬了:“公子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修为家世,令在下属实有些自惭形秽……”
顾七抽了抽嘴角,还是那一派虚伪客套:“哪里,齐公子也是不凡之人,何来自惭形秽一说?”
齐恒瑞又是叹了口气,没有马上答道,顾七颇有兴趣挖人家底:“看齐公子唉声叹气的,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闻言,齐恒瑞动了动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看他这样,顾七淡淡的笑:“公子若是不方便说,那就不说,到是我这一问,显得唐突了,还在这给公子陪个不是……”说到这,顾七想着在待一会便告辞回去睡觉了。
“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怕顾公子听了把我当成个笑话……”慢慢的,缓缓地,又带着点心酸无奈,勾起了顾七的好奇心,她弯唇,眼中笑意点点:“怎会呢,公子不妨说出来……”
齐恒瑞带着愁绪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公子有所不知,我刚才吟的那首诗,全部包含在内。”
顾七回想着那首诗,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齐恒瑞喝了口酒,缓缓地把话吐出口:“我情窦初开时,爱慕一个姑娘,她生来清高,素不把情情爱爱放在眼里,我那时满心满眼都是她,想着从青梅竹马走到郎有情妾有意,谁知长大后,她却依旧是儿时那般模样,可我又焦急不已,只能求母亲,那时的办法就是下聘礼,可是母亲很反对,因为……”说到这,齐恒瑞那双眸子满是沧桑,顾七看着那双眼,真的很累。
她没有说话,安静的当一个聆听者,只见耳边缓慢似云的话音:“母亲说,娶一个庶女真的是很丢脸面的,后来我绝食,自暴自弃,终于逼的母亲和父亲下了聘书,我当时开心坏了,可我看到她那双不甘带着怒意的眸子时,我扪心自问,随了我的意愿,她真的开心吗?”
齐恒瑞又喝了口酒,在浓重的夜色渲染下,他周身的气息变得压抑:“也是从那,她开始厌恶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亲近她,她居然变得仇视我,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她总是想逃离我身边,我也开始变得暴躁不安,我真的怕一睁开眼就有人告诉我,她走了,找不到了……”
顾七发现,齐恒瑞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她在想,可能爱的太深了吧,世人总是这样,永远都逃不开七情六欲,携手走在一起就是幸福,爱而不得则是折磨……
唉
顾七在心里也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这次她告诉我,她早已经心有所属,我不知道她是编来骗我的还是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那个男人的名字,如同禁忌一般,我总感觉我一生都会活在他的阴影下……”
到这,齐恒瑞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嗓子微哑,顾七拍了拍他的肩:“人活在世没有那么多的痛苦,喜欢就去追,追不上那便祝幸福。”
齐恒瑞抬眸,那双眸子让人心疼,不禁同情这个爱的痛苦的少年。
他说:“追不上便祝她幸福?”
顾七点点头:“你若真的爱她,那便懂得放手,毕竟你爱的那么深,她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她过的好了,你才能放下执念。”
齐恒瑞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不愿意深究,他扯着一抹苦笑,对着顾七说道:“明天……我们就成亲了,若公子无事,可否来喝杯喜酒?”
看齐恒瑞对自己发出邀请,她淡淡的笑了,摇摇头,歉意的说:“抱歉,明天在下有要事在身,实在是错不开时间,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但今日闲谈,也算得半个朋友,这份礼品你拿去,莫要嫌弃了才是。”顾七说着,从手里变出一个小瓷瓶,她笑着扔到齐恒瑞怀里。
齐恒瑞接住,回以一礼:“顾公子这说的哪里话,朋友这个名号齐某厚颜自称了,就是不知公子明日可否还能在这个时候与在下会面?到时候齐某必然尽地主之谊,款待顾公子。”
顾七想了想,明天午时差不多能带容九笙出来,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够的,她点点头:“好,明日此时这里碰面,那么现在我也该回去了,明天再见吧,齐公子,告辞。”顾七微微颔首,气质如莲,圣洁高不可攀。
齐恒瑞淡淡一笑:“齐某也该走了,那么顾公子,明日再见。”
顾七点点头,随即轻点地面,旋身而上,回到屋里,顾七冲着齐恒瑞点点头,关上了窗户。
齐恒瑞因为结交了顾七,心情也是极好,他施展轻功飞到了清风院。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房里的情况,见容九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但是脚步还是越发谨慎,他悄悄的看了眼脖子那一条细细的血线,心疼不已,他轻手轻脚的把容九笙抱上床,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齐恒瑞突然想到顾七给的那一小瓶,他急忙打开,一股药草清香扑面而来,他摊在掌心里细细的看了起来,药丸饱满浑圆,呈褐色状,每一颗上面都印着一个“七”的金色字体,他越看越觉得熟悉,猛然才恍然大悟,这居然是上品的晋升丹!
他顿时惊讶的嘴巴大张,眼睛瞪得圆圆的,下品一颗晋升丹都足够让一个国家疯抢,更何况还是一个上品的晋升丹,还足足有五颗!
齐恒瑞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惊讶的不知所措,随后他越发对顾七的敬仰,最后他把那瓶丹药小心的揣在怀里隐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