聃倾闻言,刚还痴痴笑着的人僵了一瞬,便又抱起酒坛泄愤般灌着,待那酒坛似见了底,就被饮酒之人扔进了池子里,瞧着那坛子咕隆咕隆的冒着泡,不肖一会儿便沉了下去,我托了下巴,惊觉这人怕是要耍酒疯了。
“他说他不喜欢我这般不男不女,可是也是他说的喜欢江淮歌姬的风情。”
“我本以为,我同他之间的阻隔只是一层娇娥的皮囊。原来,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便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啊!”
“阿九,若是你心仪之人他说很厌恶你,你当如何?”
我瞧着他这番话说很是是颠三倒四,可那琥珀眸子里的伤情却愈发清晰,不由得默了默,言道:“若是我,怕是会当面骂他一句不识好歹,再寻一个没人找得到我的地方躲起来。”瞧见聃倾笑了笑,“那你这般跟一个三岁稚童有何区别,左右你年纪尚小,还未体会过到底什么是男女情爱。若是你在那人面前还能保持这般高傲,他伤你一分,你还以十分,那便不是喜欢。”
饶是六哥几百年来谆谆教诲,教于我满腹经纶,可竟让聃倾几句情情爱爱就绕的委实迷糊,但六哥是教过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此乃大智慧,虽说我还未悟成六哥那等境界,但在他的耳熏目染下,我也很是好学好问,便直与聃倾询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喜欢。”
“喜欢啊...”聃倾斜撑了身子,不知思绪往哪飘了一圈,而后开口,“喜欢便是,心悦他所心悦,忧伤他所忧伤,见他笑,这一天便很是开心,瞧他皱眉,便觉得那褶子都皱在了心上。他所想的,所愿的,但凡我有,必定是要给他的,若我没有,踏破铁鞋也想寻来给他,只愿他能舒心。你捧了一颗完完整整的心出来,他若是悉心对待,便是美满,他若不理不睬,也不怨,谁叫你喜欢他的那一瞬,心就已不是你的了...”
我听他说的很是肉麻,不由得抖了一抖,忽的想起京华,竟生出几分恍然若梦的无奈:“你这等放低姿态,若他不喜欢你,岂不是连自己都丢了。”
“阿九啊,待你遇见那个能让你放下一切的人,你会懂的。”聃倾抚了抚额,“倒是莫不说是自己,怕是连魂魄都恨不得分给他。”
“神仙做的久了,便觉得活着委实无趣,可想着他还在这世上,就好似还有些盼头。阿九,今日你或许有些瞧不起我,觉得我现在这幅模样很是卑微,可我很开心。我还能如此轰轰烈烈的为了他,我便很开心。”
瞧着聃倾眼里迸出来的光,我不由得问了句:“你不会心生不甘吗?”
“若是因他不回应你的心情生出来的那些许不甘,那也定不是真正的喜欢。”聃倾言罢,我竟莫名其妙的默了。若是心生不甘,便不是真正的喜欢吗...
那我当年对京华那说不明的苦楚,究竟是些什么呢?这念头在我这个甚是没见过世面的狐狸脑子里转了又转,也未能找到一丝一毫的出路,左右就生出了几分头疼,这头疼搅得我很是暴躁,便觉得怕是让聃倾今夜这番衷肠将我诉的有些矫情了。
虽说聃倾笑我刚刚那番话说的如三岁稚童一般,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若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便觉得很是心伤,可这心伤我若不还他几分,就觉得自己更是憋屈。几个哥哥都曾说过,若不是爹亲自陪着娘亲生下了我,他们都觉得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那般又硬又犟,蛮不讲理,从不吃亏,就是坑人这等事,也要做的很是理直气壮。
若我是聃倾那般,怕等不到封神,就给自己憋死了罢。所以,你朝我走一步,我与你跟前近三步,你与我退一步,我就退一万步还要回家将门锁上,此生不相见。几个哥哥常说我极端了些,但又何尝不可呢?起码这般,我可以将这心伤降到最低处,再喝上几坛酒,来一段醉生梦死,便不会再难受了。
“对了。”聃倾开口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今日你来寻我,莫不是来听我倒苦水的?”忽的,他一拍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啊!你看我,接连醉了几日,脑袋委实迷糊,小阿九你是来寻我喝酒的对不对!”当下便很是欢喜,直起身要去酒窖里搬酒来要与我一醉方休。
我忙拦下他:“听你发了半天牢骚,连我都忘了我有事要请你帮忙了。”言罢,我在袖口里掏出步崖给我的那张丹方,递于聃倾,言道,“你帮我看看,这丹方上的几味药要往何处寻得?”
聃倾接过,迎着月光看了起来,似是因喝了太多酒眼花了些,便将黄皮纸拿的近了些,由我看去,他竟将那丹方盯出了斗鸡眼。不肖一会儿,他挠了挠脸:“实在是看不清楚,这几天喝的酒委实多了些...”
“算了,我这有个宝贝,可以助你寻得这四海八荒所有的药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找找,嗯?我得想想,我把那宝贝放在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