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昆华界的日子定了没有。”龙瑾享受之余还不忘问了一句:“我已差人将要用的东西送过去了,一会我让人把单子拿来给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我忽的心一疼,她有多忙只有我知道,而我的喜好也只有她知道,替我考虑的那么周到,我却不能替她分担一丝一毫。
“我想着等京华回来,见他无事再去。单子不用看了,你向来周全。快别说话了,能睡就睡一会儿吧。”
龙瑾这才闭了眼,喃喃道:“我就眯一会儿,还有折子没看完…记得叫我…”话音一落,均匀的呼声就传了过来,我将被子给她盖好,吩咐了侍女一声,才轻声轻脚的退了出来。
没想到这一退,刚好撞上前些日子偶遇过得龙拓,只见他一身白袍锦衣手持山河扇,笑的一脸清清爽爽:“圣女今儿也来串门了。”
我见他身边侍女众多便端起了圣女的架子,朗声道:“原来是东海龙宫三太子。失敬失敬。”
“有礼有礼。”说罢龙拓将扇子打开遮住旁人的视线口语言道:“相识之地等我,我在祖父那得了瓶好酒。”
我点头而后俯身告辞,捏了个遁水诀便来到了浅滩之上。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温柔,海风徐徐。贝壳妖也陆续上了岸晒太阳,但一见我也都忙作揖往回跑,不出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浅滩也都没了人影,只剩了我一个人。
我百无聊赖的等着龙拓,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好酒,可有我二哥的酒香。
忽的,竟想起了京华。几百年的朝夕相对似乎已经溶于血肉,想他是一件很习惯的事,不觉得难过不觉得疼痛,甚至没有什么感觉,像呼吸一样的轻便。
可这习惯,当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想什么呢?”龙拓扔到我怀里的一坛酒,将我的思绪完完全全拉了回来:“今儿刚得的,却发现身边没人识货,忽的想起你,觉得也只有你一个知音。”说罢龙拓将身上卷来的沙子抖了抖,一撩衣摆颇潇洒的席地而坐。
我将坛子上的封口撕开,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将我肚子里的酒虫勾的蠢蠢欲动,我道:“可是海水酿。”
龙拓哈哈大笑大赞识货。
这海水酿与旁的酒不同,旁的酒要说是神器的话,这海水酿就像是远古神器,因为一次酿万坛,最后能成海水酿的也只有十坛,其珍稀不可言道。
我斜眼一瞥:“这等好物被你拿了出来,可曾想过回去要怎么交差。”
龙拓语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真是瞒不过你,祖父供了两坛,我只拿了一坛,不是还剩了一坛给他。”而后一把将酒坛夺过:“常言今朝有酒今朝醉,能为这酒挨打我也心甘情愿。我先干为敬。”说罢仰头狂闷。
我直心疼的喊暴殄天物,一把将酒坛夺过不由得训道:“多香的酒被你这么囫囵都恨不得自刎当场!”随手变了两个玉龙杯,一人一杯的满上,心疼的言道:“好酒需要好好的品,你那样喝进去也只能如水般没甚滋味。你轻抿一口,再好好回味。”
龙拓一脸不以为然:“喝酒不就是讲究痛快二字吗?”言罢我也懒得理他,将玉龙杯递于他的手中,见他闭着眼一脸别扭的轻轻抿了一口回味片刻,再睁眼,眼中迸发的是截然不同的神采。
我笑道:“这酒可好?”
“简直妙哉!”龙拓迫不及待的又抿了一口后回味半响,与我言道:“这酒入口清澈淩冽,入喉甘甜可口,入肠热而不炙,再回味竟有百态,实则妙哉!”
我一脸孺子可教也,而后将酒送入口中,嗯~~~果真妙哉。
“其实这酒一拿到手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龙拓仰脖将杯中酒用尽,又言:“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奇妙的紧,有的人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今生挚友相见恨晚,有的人第一眼就剑拔弩张生死论之,而有的人就算你在他身边呆上个千年万年,他的眼中也只有那巍峨绵远的高山。”
我不由得看向龙拓,这小子一向嘻嘻哈哈的脸上竟显了那么一点哀愁,他这样,怕是相思了吧。我最不善解相思苦,却总是遇上多情人。如此这般,还是默了吧,我自己的愁自己都无可解,又怎能解别人的愁。
我闷了一口酒,却又不由得言道:“缘分这事最讲究顺其自然,求不得,得不到均是它的劣性。”
龙拓一愣,微喃:“劣性…吗?”而后莫名其妙笑了一阵,言道:“姑姑所言极是。”
我摆摆手:“莫要拿辈分来压我。那日用辈分说事不过是逗一逗你。”
龙拓笑闹着抱拳作揖:“敢问姑姑芳名。”
我举杯:“我排行老九,他们都唤我阿九。”
龙拓举杯相碰:“那日后我也以名唤你。”
酒过三巡,龙拓那小子的话确是越来越多,将祖宗三代的底都抖给了我,比如他那看似花心的祖父实际真心对待的只有他那早早遁天的年少发妻,比如他父亲去世之前留给他的传家玉佩他给弄丢了,晚上做梦梦到他爹拿着狼牙棒追他两千里扬言要揍的他爹都认不出他来,比如他因为小时候长的俊俏总是被堂哥几个扮做女孩当做妹妹照料,比如他还唤了一个名字…
“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