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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当我们很久很久没见

我高中毕业已经很久,没有固定同桌的日子也已经很久,现在我经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看电影,就在前几天,当我看到《权利的游戏》里血色婚礼那一幕,我哭得半盒卫生纸都见了底,可是没有人陪我看,我已经一个人很久了。

你打电话给我,本来是向我大吐苦水,说你最近并不好,你成了两方势力的平衡者,成了一个夹心饼干,说着说着,你忽然说我一直没有朋友,说我有些古怪,我一直不是个牙尖嘴利的女孩,当你调侃我,我也只能一笑而过,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好多人都没有恶意,他们甚至只是和我开玩笑,我笑了,这个玩笑就算过去了。

你一直说给我听你的故事,我也在认真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你的声音,我竟然有一瞬间觉得我还是一个苦苦做题的高中生,我还坐在那个八十多个人的高中教室,我依然是那个害怕班主任的小怂货。其实我知道,我们已经毕业很久很久了。

我没有告诉你,你打电话给我前的一个晚上,我做梦梦到我回了高中教室,你们都在座位上坐着,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座位,急的团团转,那个教室,我走了,再也没有我的座位。做完这个梦的第二天你就给我打了电话,我觉得真巧,我也经常写鬼神之说,但是实际上并不信这些。

我也没有告诉你,上几个星期我去图书馆看书,两个书架之间的距离很近,一个男孩和我同时通过,结果我们撞到了一起,他几乎把我撞倒,我赶忙先说对不起,可是我道歉后,他死死瞪着我,我没遇见过这么凶的男孩子,以前和你们坐在一起,虽然你们也会和我吵架但是我一点都不怕,我知道你们并不会真的生气。

初中高中我的同桌居然大多都是男生,唯独两个女孩和我坐了了短短几周。我和物理课代表,化学课代表,数学课代表,生物课代表都坐过很长一段时间。你就是数学课代表,看,我还记得,还有一个课代表,我记不清他的科目了,但是他做了一件我永生不会忘记的事情。

他把我的水杯底下涂上胶水粘在桌子上,我伸手要去拿杯子,却怎么也拿不起来杯子,后来知道了,我又气又笑,他是个很有趣的男孩子,但是脾气也有点古怪,之前有同学说过他不怎么好,但是有一回我听见他问我为什么把清洁工当做梦想是傻子所为,我不明白他说的话,后来他告诉我,他的梦想就是让这个世界干净一点,但是他的爸爸妈妈都是医生,说他这个梦想太低级,我觉得很好笑,梦想哪有低级高级之分。现在这个同学,我已经丢失了他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人要给我,我可能也不会要,太久没见他,我已经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而且我越来越害怕梦想真的分层次,有高级的梦想和低级的梦想。

你看我是不是越来越奇怪,脑子里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以前你叫我少看一些电视剧,我现在做到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国产片,就算看可能也只是看第一集和第二集,后面的就没了兴趣,我有很多室友都追剧,但是她们总会倍速看剧或者直接快进,我不喜欢快进电视剧,觉得奇怪。我喜欢看电视剧是因为我感觉参观了别人的生活,快进别人的生活我也觉得不舒服。

上次去看电影,从五楼往下坐电梯,里面的人我感觉有一个人特别像我认识的人,就是眼熟,但我想不起他是谁,或许只是和朋友长得像的陌生人罢了,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要是不这样,我会觉得羞愧,如果是我被别人遗忘了,我会难过,所以推己及人,我不想承认我把朋友遗忘在人群里了。

你很久没有见到过我,我不知道我在你脑海里还是否是那个爱发呆爱捉弄人的同桌。

我现在不是喜欢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了,我长大了,像个大女孩一样坐在那里不会乱动,我妈妈一直告诉我女孩就要有个女孩样,我想安安静静就是女孩样。

外教课上提问我,总结我的个性是说我沉静温柔,可是我不是,至少以前不是。

你还记得我不写作业,课代表数落我时我在旁边撒娇吗?现在一想,我真是忍俊不禁。我会在高中老师的课上接话,会偷偷在下面吃零食,我干的小坏事一点都不少,怪不得你说我这个人有点坏。

之前我告诉过你,放假回家的暑假,我在书店碰见一个初中的同学,其实我没有告诉你,他是我同桌。

我问他在哪里上学,他尴尬地说已经不上学了,后来我们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离开了,其实我走的很慢,不时还会回头看他,看什么呢?或许是他的背影,我想看看他的背影有没有改变。

他曾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来着。

初中的时候我们那个班主任很和蔼,他家离我家也很近,所以我们经常放学一起回家。与众不同便要付出代价,这是我后来被排挤了之后才明白才总结的经验。从一个女孩不停地推桌子撞我的背,她坐在我身后,我回头问她干什么,她挑衅着我说我死定了,我就知道了我可能会发生点啥事,后来体育课上被推倒受伤,阳台上被锁在门口都验证了我的猜想,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和那个很疼我的班主任说起过这些事。我想我心中也是很瞧不起打小报告的人,我一直也认为没出息的人才找老师告状。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放学等所有人都走了,我躲在阶梯上哭,开始只是小声哭,后来发现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我才放声大哭。他来了,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回来教室拿,但是他就是回来了。他站在我面前,递给了我一包心心相印的纸巾,然后把他的校服脱下来盖在了我头上,我躲在他的校服下面哭,把他的校服都哭湿了,虽然从头到尾他没有安慰我一句话,可是我觉得他是我的英雄,如果没有他,我后面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任何事继续上课,不可能有信心度过那段黑暗的日子,也不会有胆量和那些欺负我的人叫嚣,我感谢他,在我能记起他的那些瞬间,我都会感谢他。

我很久很久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是。

我遗忘了一些人,但是还记得一些人。

如果你们忘记了我,那一定是顺带着我的个性遗忘的,我和我的个性一起被遗忘还挺不错的,但是如果你们还记得我,记得我的个性,那我可能会让你们失望,我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变成了像大人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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