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看到他进来,急忙放下手中的书,想要起身,白寻拦住了他。
“白大夫,我……我江昭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这是个憨直的人,一见白寻便想表达感激之情,无奈实在不善言谈,憋了半天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江大哥客气了,白寻只是尽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实在是不足挂齿。”白寻对他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拿出两瓶伤药和一卷纱布。“麻烦江大哥坐好,我来为你换药。”
白寻解开江昭身上的纱布,到底是年轻力壮,伤口已然愈合,长出了红色的血肉。白寻吩咐妇人端来一盆烧滚的水,先是用纱布蘸了水微微放凉,轻轻地擦去伤口周围的药渍,待处理干净,又将黄色的药粉洒在伤口上,他解释道,“上次给江大哥涂的药是助于伤口愈合的,而江大哥的伤口愈合的很好,这次用促进生长康复的药便可。”
“多谢。”江昭脸红了起来,他是不习惯别人如此照顾他的。
换完药,妇人又端来一盆清水让白寻洗手。这次的妇人,面上平和微微带了笑意,已然不同于上次的慌乱,她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盅碧绿的茶水递给白寻。茶水清香扑鼻,入口先是苦涩,沉淀后却隐隐有股甘甜,入肚更是暖意袭人。
这样好的茶水……
白寻饮了两口茶水放下,隐约瞧见杯底印了一个“笙”字。笙,这个字代表了什么呢?
他转过身去看向江昭,“江大哥喜欢看书吗?”
“山里日子过得慢,用来消遣的罢了。”提到书,口上说着消遣而已,脸上却增添了光彩。
“江大哥都看些什么书呢?”
江昭拿起手边的书给白寻看,“一些兵书而已。书上的一些用兵策略,很是有趣。”
兵书……
“哦?这是《竖册》?”白寻看清了江昭手中的书,《竖册》算是文武科举参加者必学的一套兵书。
“是的。只是这套书虽有趣,却有不少漏洞。”
白寻来了兴趣,《竖册》内有不少漏洞,上次听到这句话,还是越国覆灭前最后一次科举后,文状元说出的。“那江大哥看出了哪些漏洞呢?”
妇人看他们聊得投入,对白寻打了手势告诉他留下用饭,白寻笑着表示了感谢,妇人便走出内室去厨房做饭。
江昭徐徐说道,“《竖册》兵阵章中,有一个蛇吞蝙蝠阵,看似能够打乱敌方阵营,分割而攻取,但若敌方在作战中一开始便分开,逐段攻击,便能取胜。”
这个猎人,所言竟和当年那文状元一致。白寻眸色渐深,这不是山村粗野之人所能答出的。这个人,这一家,到底有什么来历。
用过午饭,白寻将一些药粉和纱布给妇人便告辞了。
用饭时,这一家所用的器皿,虽然只是青色的瓷碗,可是那碗的样式、光泽、色彩,都不是越国子民所常用的,他吃饭时暗中查看了碗底,果然,都印着一个“笙”字。这个妇人,大概是盛国人士吧。
笙,笙……
下山中白寻边走边思考,路上差点跌倒,被路过的村民好意提醒。可一直到家,他也没有想到盛国有哪个人物、哪个家族,与笙字联系甚密。
山上的冬日来的猛烈,走的也竟也迅速。还未出十二月,积雪便已化完,新芽萌发,风也不再如刀子般令人难受。
尧果果已经在想办法去盛国,如何接近傅余修却着实让她头痛。
尧果果有对比过自己和尧凝的长相,两个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正常人根本不会将这两个人往一块儿想。凭尧凝的记忆去让傅余修相信自己就是尧凝也不现实,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平常女子,没有地位、没有身份,如何去向他验证便是一个问题。
尧果果想的很头痛,她在头痛中迎来了洪野洲的上元节。
白寻见她从十二月末便一直闷在屋子中,说什么也要带她下山去城内游玩,拗不过白寻闪着殷切希望的眼睛,尧果果只好答应下来。
清早,两人便出发去了城内的集市。
虽然越国现在已然国亡,归属于盛国,可是节日的氛围还是很浓厚。白寻带着尧果果去置办了几套春衣,依旧是白色的锦衣,尧果果自己也更喜欢这白色的锦衣,但其实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是很少穿纯白的衣服的。只是她的脑海中总有一个银白锦服,长身玉立的少年形象,她叹了口气,那个人,是尧凝记忆里的傅余修啊。
集市上的小吃做的极好,火红的冻山楂做的糖葫芦,上面均匀的粘了糖稀,咬下去酥脆可口,酸甜清爽。尧果果吃的不亦乐乎,已然将接近傅余修的烦恼事抛在了脑后。两个人在集市上逛了大半天,尧果果将肚子撑了滚圆,这才和白寻一起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往村子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尧果果便觉得这撑得……走不了路啊。白寻无奈的笑了笑她,“叫你少吃一点,还恨不得给人家卖的东西全吃光。是过年的时候我和奶奶亏待了你这个小馋猫吗?”
尧果果千年不红的厚脸皮在此刻终于红了。她羞的想找个缝隙钻进去,白寻摇了摇头,笑着对她说,“走吧,我们绕路从山上走,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消食的草药回去给你煮汤。”
“不……不用了,我们还是回家吧。”尧果果撑得连平缓的大路都不想走,更别说坎坷的山路了。这过年的一个月,白寻和奶奶变着花样做了各种各样好吃的,她吃的又多,又不怎么动,已然是养了一身冬膘。今天又吃的这样多,哪里还有力气走路。
白寻却向山路走去,“你吃这么多东西,不用点消食的药,脾胃会受不了的。今天天色还早,我们挖些草药还是能赶回去的。而且家里也确实少这样的草药,奶奶年纪大了,我见她吃饭也总是吃很少,你今日又买了些难消化的糕点回去给奶奶,我不去挖点药备着怎么行?”
尧果果叹了口气,一脸比白寻还无奈的表情,这白寻,真的也太贤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