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天后诞辰
栀允语眉头一皱,突然间颓然倒落在地,烟粉软烟萝款款及地,在肩头晕染着一抹血色桃花。
凌羽绝千刹一出,仿若一阵风霜袭凌而过,戚戚寒气了然没入骨隙,若被射中便会动弹不得,寒意就会丝丝渗透至骨髓。
这时席上谁也顾不着颜面,纷纷揽袖抱头蹲下,四下躲闪着四处纷飞的凌羽箭。
栀允语却肩膀中了一箭,疼痛万分的同时,身体又仿佛被冰冻住一般,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允儿!”炼心上前扶着她,虽说是她们只是表姊妹,栀允语却爱她敬她,待她如同亲生姐姐一般。
“不好!是魔族之人!天帝小心!”阑羽钺第一个冲出,护在了庭前。
“想不到羽族长老和雪族尊者竟是叛徒!”炼心怀抱着栀允语,恶狠狠地瞪向他们,眼中噙满恨意,手中握着的凤翎剑眼看就要出鞘。可却心口一阵颤动,她似乎感觉到了血莲花的异动。
天帝怎么也不会想到,即便自认为已经做了万全之策,却还是反被算计了,这次的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临了啊!啊哈哈!”天帝似笑非笑地说着,眼中神色惘然,似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除却天族以外各族神灵皆在惊呼着四处逃窜,大殿上瞬间一片混乱。
在举办寿宴之前,就是为了防止魔族入侵,天帝将整个天宫都布上了擎天阵法,并把令纹附在宴请的请帖上,不管是谁只有按令纹图案施法方能进入天族境内。
那些魔族士兵皆都两眼通红血亮,全都似一只只将要逃出炼狱的厉鬼,宛如贫瘠荒野里的饿狼,蛰伏了两万年的默然等待,就是为了现如今这一日的到来。
霎时间百万大军冲进大殿,阑羽钺和天族大将一边召集着十万天兵与之奋力相搏,手中紧握着寒玉剑,一边凝聚了所有的气力大喝一声:“都给我上啊!”额头上也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魔族长老欲元彻和魔王长子弑夜寰,众魔兵领队就在正中狡黠地环视着这一切,如同凡人看待蝼蚁那般孤傲。
欲缘彻是魔族这一任的长老,权势之大堪比魔王,看起来一副翩然君子模样,实则心底深不可测得令人发指。魔子长子倒是生得一副绝世好皮囊,却是神情冷漠,俊美冷冶的脸上尽显玩世不恭的不羁之风。
顷刻间,只听得刀剑交接声、凄凌呼喊声,不绝于耳。而这边阑羽钺从神族调来的百万神军也在拼力相搏,就在他们快精疲力竭之时,魔族长老却趁机放了一把炼魂之火。
大殿上燃起诡秘炫目的熊熊烈火,这团火焰似一只紫红色的大手,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扑来,四处蔓延的烈火像是要把一切都为之吞噬湮灭。
各族长老都在用最后的力量负隅顽抗着,炼心亲眼看着眼前剑戟交错,金戈相向,身边的亲人就这样被一一杀害,然后一个个的倒落在地,很快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天帝也已被羽族长老和雪族尊者挟持,被逼向了绝境。而一直许久未动的妖族长者此刻也面露凶相,原形毕露,挥动着灵妖破月戟。
被凌羽剑架在脖子上的天帝竟没有丝毫慌张,冷哼一声:“羽千画,你果然是个卑鄙之人!幸而当初凝儿没有嫁于你,你不过是想要取我的性命吗?来吧……”天帝无比怅然的顿了下,“只是……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伤及无辜之人。”
“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么?”雪族尊者空灵的声音幽幽携凌霜飘来。
“你还是这个样子啊,口口声声的为家为仙界为苍生,好一副大爱的慈悲情怀啊!我呸!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真是想不明白,凝音她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羽千画说着突然双目充血,看向天帝的眼神愈加凶狠起来,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也更紧了些,语气凛然厉声道:“你的命可不值钱,更何况你欠我的何止是一条命?交出你的天帝之位!那本该就是属于我的,否则我便血洗望天庭!”
“对!还不快点交出皇位啊!”一袭蓝色及腰长发的雪族尊者(长公主)冰琉璃抽出手中的寒冰剑指向他,幽冷的声音萦绕在大殿中。
天帝看着这滔天的茫茫大火,环绕在大殿上似一条火红的银蛇飞舞,冥然中闭上了双眼,他实在不忍心自己辛辛苦苦撑起来的家园就这样被毁于一旦,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你想要的不过是我这个天帝之位,我愿以一死来换取整个天庭的安危。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伤害我天族人。”
“好,你可不要食言。”羽千画应允了他的条件。
天帝苦笑,反手将冰羽剑剑柄一把握住,稍一用力,颈项边鲜血便飞溅而出,却在瞬间化作了一片片火红枫叶,向空中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炼心……”
天帝看向炼心的眸光中满是善意,口中慢慢吐出八个字:“血莲诞世,生…死相随…”
“你要记得…你不能忘了你的使命……”说着他口中便吐出一口血来,彼时唇边挂着一抹鲜艳血色,缓缓倒下的同时竟还氤氲着一丝浅笑。
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至手掌中,炼心暗自握紧双拳,在心里默念:父王,总有一天炼心会为你报仇。
炼心猛地睁大了幽深若水般的双眸,她不敢相信,自己就眼睁睁看着父王丧命于此,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陡然间一片片红枫叶落入火海化为灰烬,凄美壮丽却无言。
当然,他们也信守诺言,不再伤害其他人。羽千画掏出令牌,百万魔族士兵瞬间都停止住了攻击。羽千画从倒在地下的天帝手上摘下他中指上的琉璃戒(那是象征着天族至高无上权利的戒指),细细摩挲了两下便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雪族尊者施法下了一场漫天飞雪,用极致冰寒之气暂时压制住了滔天烈火。
大殿上漫漫熊火尽数止住了不再四处蔓延开来。这一场战争看似是这样平息下来了。
而这时倒落在地的众神也纷纷发现自己的伤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原来天帝倾尽了最后的一己之力,将自己余下的灵力修为化为红色枫叶,只要落在众神身上便可治愈好他们身上的炼火灼伤。栀允语肩头的伤痊愈了,可伤口处却长出了一朵真真切切的紫色桃花。
她猛然推开炼心,幽地睁开双眼,深邃幽蓝的瞳色却暗自闪烁着深红可怕的光。突然猛地向炼心扑过来,她引手作法,手中的天栀剑即刻伸至炼心眼前,炼心避之不及,一边躲避着她的招式,一边不住地问道:
“允儿,你怎了这是?我是炼心啊!”炼心不愿与她出手,手中的剑迟迟不肯拿出来。
而栀允语却听不得,向来温顺柔和的她手中的剑势却一招比一招狠厉起来,“少说废话,受死吧!”
“她中了凌羽箭毒,已经迷了心智了!”阑羽钺很是焦急地在。
可是炼心一边受着天栀剑攻击,一边又被魔族步步紧逼。他们要的东西很明显――圣物血莲花。
她不知父王说的那八字是何缘由,但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也要紧紧护住胸口的血莲花。为了保护血莲花,她一直随身带在身上,护在身前。
炼心抽出凤翎剑与他们打斗起来,可是她一个人哪能与这两人抗衡。而此时阑羽钺还在与栀允语周旋着。
炼心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弑夜寰见她有所迟疑,便明眸一聚,很快变幻出了幽冥法阵,那法阵把炼心困在其中,让她脱身不得。却又在她触目不及的范围之处,其大掌一呼便是一起诡魔冥火落在她的身上,她猛然倒趴在地,她捂着肩头鲜红的伤口,却看不出任何苦痛的表情,眼中却露出笑来。
“你们魔族,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尽会耍这些小伎俩。”那时幽深眸子里闪过的一丝狡黠恨意,却令当时的弑夜寰看得心头一颤。
魔族长老对着身中诡莫冥火的炼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要你肯交出血莲花,我便放了你们…”他忽然眉头一皱,眸光紧缩,厉声说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把火冥剑伸至炼心的面前,剑柄沾染的一点血迹原是天帝溅下的,化成了红枫叶形状映在上方,邪魅的笑道:“小丫头,不知好歹!我这就送你去见你那没用的父王!”
“你做梦!”炼心清澈若水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他。她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把血莲花交给魔族之人。
火冥剑倏地刺入炼心腰间,虽然不见鲜血淋漓,小腹周围却是烈火灼烧一样的剧痛,炼心强忍着疼痛,额前的汗滴颗颗落下。她脸色苍白,僵硬着身子,颤抖着伸出手,可掉落在地的凤翎剑却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来。
彼时,阑羽钺已经找到了栀允语被控制的根源所在了,并一剑削去了她肩头的紫色桃花。随着桃花消损,栀允语的双眼也褪去了诡异的红色,她在一阵刺痛中恢复了神志,清醒过来后却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发现自己手中居然握着带血的天栀剑时,当即吓得手一哆嗦,“咣当”一声剑掉落在地。
她看到浑身是伤的炼心时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心下便哭了出来,“炼心姐姐……你不会有事的…”阑羽钺却点了她的穴道,栀允语随即昏倒过去了。他把她交给了月族女司,语气淡然,“好生照顾着她。”随即便赶去魔族面前。
向来性子清高的月族女司只邪睨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她并不想自己的孩子与天族有过多的牵扯。
阑羽钺忽然发了疯似的朝魔族长老扑过来,因为他看到那个老家伙居然还想趁机取走炼心体内的凤凰内丹。他拿出琉婳扇,在扇面上灌注自己的内力真气,然后作法将琉婳扇置于正中,扇子幻化出八个分影,形成扇阵将他们包围起来,并用尽全力给了他们自己的最后一击。其实他自己在与魔族的战斗中已经耗损了不少灵力,眼下还能驱动八面琉婳扇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阑羽钺驱动完琉婳扇的瞬间倒趴在地,他已经没有任何内力了。
八面琉婳扇的威力不容小觑,就连魔族长老也被这上古神器伤得不轻。震得内力耗损,咳出一口血来。
然而这时,血莲花却自己从炼心怀中跳了出来,霎时间火红的雾光布满整个大殿,即刻被一种鲜红的氤氲灵气缭绕。倒在地上的魔族长老大惊,难道说血莲花的力量已经开始复苏了?此刻令他眼红的好久的血莲花之力就在他的面前,他又岂能放过?魔族长老想扑上去抢夺血莲花,魔王长子弑夜寰那黝黑的眸子此刻也放射出炽热的光。
炼心无法控制这股强大的力量,但是她就算是拼尽最后的一已之力也要压制住它,绝不能让它扩散出来,否则整个神界都会被打乱秩序,必将遭受一次弥天大劫。
然而单凭她的内力,是根本无法压制住血莲花的磅礴之势的,她以自己掌心的鲜血为引,滴一滴于剑面中心,在剑面上灌注真气,然后积蓄好余下的所有灵力一剑刺向血莲花的花蕊正心。
随着“哗”地一声炸响,血莲花的红色花瓣片刻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顷刻间四处散射开来,一阵剧烈的红风气流呼啸过后,炼心却再没了踪迹,而血莲花也随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