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喜注意到付子倩听到这话,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在这么一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女子的命运何其轻贱,大宅院的女人依靠男子,要三从四德,当媳妇儿的时候,又被一个孝字,压的抬不起头。
等媳妇儿熬成婆了,手中有了权利,又忍不住苛责下面的人。
生杀予夺都是长者一句话的事。
都是女人,何苦互相为难呢?
若是身份高还好,即使是个依靠别人的女子,凭着身份在夫家也有一席之地。
可是大家族的子女,想着平民自小没享受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就像付子倩,一个庶女,上没有亲厚的父亲,能说得上话的母亲,没有了联姻的价值,也就没有了生存的价值。
几位长辈一句府里没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人,一条人命就被抓在了手里。
如果今天跪在这里的是那个主母的亲女儿,又会怎么样呢?
左云喜牵着付良辰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直到看到付良辰白皙的手充了血,左云喜才松了一点。
付良辰安慰性的回握了左云喜一下。
左云喜对着付良辰说道“我能说话吗?”
左云喜一个人做什么都没关系,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既然决定了要和对方在一起,她得顾忌濯玉的想法。
堂上那人虽不是亲生母亲,也是三位长辈。
付良辰轻笑道:“不管什么时候,你做什么都可以。”
左云喜笑了笑,松开了付良辰的手,走到付子倩身边。
低着头的付子倩视线里,出现一双蓝白色的鞋子,上面是粉色的裙摆。
接着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
付子倩一抬头就见到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这人付子倩认识,大哥新婚的第二天,自己见过,是大哥新过门的妻子,自己的嫂嫂。
那日,自己这位嫂子被大夫人刁难,跪了小半个时辰,她觉得同情,却说不上话。
最后是大哥一句话,落了大夫人的面子,自己这位嫂子,好不犹豫的站了起来。
那姿势,一点看不出,和前面那个毕恭毕敬,柔软可欺的人是同一人。
付子倩都她印象深刻。
自己这位嫂子是个命好的,有个强势的大哥疼。
第二次见,自己慌乱之下,闯进了大哥的院子,这位嫂子笑的毫不半点阴翳。
付子倩一个不受宠姨娘生的庶女,很是羡慕。
我自己的这位现在是要做什么啊?
付子倩烧了很久,又不敢看大夫,这会儿只是一口气撑着,不然可能早昏过去了。
五感开始渐渐丧失,这位自己羡慕的漂亮嫂嫂说了什么,她其实有些听不清了。
左云喜探了探付子倩的额头,眼皮下的眼白,这人基本快丧失神智了,左云喜做的毫不费力。
左云喜扫了一圈站着的下人“他烧的太厉害,下去端盆热水,一壶烈酒过来”
小人们面面相觑,抬头看大夫人的指示。
他们的身份和府里的小姐自然没法比,但是这三房三小姐犯了错,正被几位夫人定罪,今天以后府里有没有这个小姐都说不定。
左云喜加重了语气“你们不光瞎,还聋吗?”
“听不懂话?还不来人把三小姐带下去。”
大夫人看左云喜的动作,皱了皱眉头。
万氏“濯玉,你的妻子就是这么行事的吗?”
“长辈都在,越过三位长辈自作主张。”
“还是她一直都是这么自作主张,越过丈夫,长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万氏这话,说的极有底气,付良辰从不插手内宅的事,向来给自己面子,这一点还是有自信的。
况且,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喜欢一个不听自己话,太有注意的女人。
付良辰淡淡道:“云喜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万氏“.......”
堂上的所有人“.......”
哪怕生气,万氏也没办话不顾付良辰的意见。
万氏嫁到侯府十多年,掌握侯府多年,哪怕付良辰是个病秧子,万氏也不敢动这个随时可能没了的嫡长子。
安平侯府有一只军队,在付良辰十六岁那年就交到了付良辰手中。
她哪怕在侯府再怎么一手遮天,在付良辰这个手里有权利的人面前,没有一点作用。
大夫人皱了皱眉,将心里被付良辰两人憋到的气,撒到了下人身上。
“听不懂话吗?三小姐病了,还不送下去。”
付子倩这事儿,早上事发,之前请过来的大夫,早离了府。
再请一个过来,起码要一两个时辰。
她的病却不能等。
再烧下去,估计脑子都要烧坏了。
何况这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左云喜跟着下人,一路到最近的空房,等下人把烈酒送过来,立马亲自上手,用烈酒给付子倩降温。
付良辰和阿尧,被留在门外,只有左云喜和几位夫人跟着。
看到左云喜一系列熟练的动作都不由的有些惊讶。
医者难免要和各种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病人接触。
总难不了动手动脚的,大梁虽然民风开放,对女子多有宽厚。
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的,还是忍受不了的。
所以但凡家势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让女子学医。
可左云喜这动作,却熟练的像是做了百回的。
左云喜前世活了三十年,就治了快二十年的病人。
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病倒,一激动上来,亲自上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想站在一个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在想什么。
左云喜给付子倩降过温下意识的说了句,病人已经无碍了,不必担心。
说完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虽是个半瓶子,仍贼心不死的幻想有一天成为中医大师的左氏传人的左云喜了。
坐在一旁,等自己医者病人的人,也不在乎自己手里治疗的人。
不用为了安抚家属,说那句口头禅。
左云喜想完,给三个夫人行了个礼,也不管对方的脸色,交代了注意事项,就出了门。
在一个屋子里,对着几个视人命如草贱的宅斗高手,左云喜半点兴趣都没有。
哪比得上和自家美人相公没事谈谈恋爱,调调情的好。
左云喜一想到等在外面的付良辰,就越觉得得在这里和这几个人多待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