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顾妙怜膝盖受了伤,下山似乎要比上山用的时间还久一些。半个多时辰后,他们才走到了马车停靠之处。
顾妙怜揉揉膝盖,整双腿都已经酸痛不已。
然而,在他们原先停留的马车旁停留了一辆新的马车。
在马车一旁与车夫闲聊的纪三才瞧见缓缓走来的几人立即走过去欠身行礼。
在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是顾相隐的掌事公公,齐锫。
齐锫一直以来同轻漪一起掌管思隐殿内务,可是他寡言少语,也从不同顾相隐一起出席宴会。
换句话说,轻漪负责陪顾相隐一同进行外部交往,而齐锫一直都驻守在思隐殿内部。
由于他寡言少语的性格,又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所以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有时候顾相隐都会忘了自己的思隐殿还有一位掌事公公。
不过每次乔装出宫时,顾相隐倒是都打着齐锫的名号。
齐锫相貌倒是长得及其标致,人又高大。
顾相隐每次一看到他就会惋惜,这样好相貌的一个男子入宫当了宦官,实属可惜。
“参见太后娘娘,公主殿下。”
“起来吧。你怎么来了?”顾妙怜疑惑地看着纪三才。
“回太后娘娘,顾王上担忧二位主子的安危,所以特命奴与齐公公来接二位主子。”
齐锫像顾相隐靠近一步:“公主。”
顾相隐点点头:“齐锫,哥哥是不是用什么威逼利诱你了?”
顾相隐看见他呆呆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儿。
“公主说笑了。”齐锫躬身拱手行礼,“跟在公主身边,本就是奴的职责。”
顾相隐撇撇嘴,心下暗自思忖。
一定是哥哥去她的宫殿,发现她不在,于是询问了齐锫。得知了结果后,又指责齐锫为什么不一同跟随护着她的安危,于是让齐锫去找纪三才一起过来。否则以齐锫的性格,他怎会老老实实地跟着纪三才来这儿。
纪三才从袖兜里摸出一封信:“太后,这是王上寄过来的。”
顾妙怜看了一眼正与齐锫闲聊的顾相隐,打开信。阅完后,嘲讽的神色逐渐攀上顾妙怜的眉眼,她发出一声冷笑:“呵,还知道写信关心我,看来我这个便宜儿子没有白得。”
这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来得明显,纪三才低头不语。
顾妙怜向顾相隐走去:“隐儿,该回了。”
顾相隐点点头,随后顾妙怜便上了纪三才的马车。
顾相隐正准备上车时,陡然想起一直在旁边静候着的江云深。
“江公子,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顾相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听见这句话,江云深低头嗤鼻轻笑。
这一笑把顾相隐弄疑惑了,顾相隐蹙蹙眉,语气也硬朗了起来:“怎么,你难道还想拒绝本公主不成?”
“不敢不敢,能与公主同车,是云深的荣幸。”江云深说完便向她走去,微微欠身,“公主,请。”
顾相隐上了车。想起刚刚对江云深说的话,感觉自己就像哥哥小时候对自己讲的故事里强抢民女的山匪流氓!
哎,真是没出息,刚刚那句话本就没错,自己本就是公主,为何要为自己的话想这么多?顾相隐暗自咒骂自己。
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江云深只觉可爱好笑:“公主殿下在想什么?”
“啊?”顾相隐从思绪中走出,见他看出了自己此时复杂的内心,感觉有些羞愧。
“没……没什么。”顾相隐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此时车内就他们二人,气氛有些尴尬。
“公主,云深发现了您的一个可爱之处。”听出了江云深话语中的调笑之意,顾相隐有些恼怒,也更加害羞了。
“什么?”顾相隐好奇地看着他。
“就是……”江云深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扑洒在顾相隐耳边,“公主殿下和云深在一起时,总爱脸红。不知……”
“停!”顾相隐一听赶紧打住他,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挡在江云深唇前。
江云深也没想到她会来这样一出。望着她带着慌乱的醉人的桃花眼,一时间也愣在了那里。
他们二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气氛实属怪异。
意识到自己失态,顾相隐慌乱地转过身,低头不停地把玩着自己的手绢。
望着顾相隐的一系列动作,江云深无奈地笑笑。不过,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
“江公子,你为何……也脸红了?”顾相隐回过头便看见准备闭眼小憩的江云深。他的脸蛋儿上也有两抹绯红。
江云深本就生得好看,俊美的五官在此时此刻显得更加鲜明。
“咳……”江云深尴尬地咳嗽一声,“公主,云深感觉有些疲惫,不知……”
“嗯嗯,你睡吧睡吧。”还未能等江云深说完,顾相隐便连连点头应允。转过身,嘴角便上扬出一抹狡黠的笑。
难得见江云深如此的样子,她是什么心情呢?
大快人心,想狠狠地嘲笑还是……另一种不明了的心思?
想着与江云深这段时间的相遇,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顾相隐缓缓转过头,江云深此时早已进入梦乡。
望着他生得俊美的脸庞,脑海里不断地思考一些事情,连江云深什么时候醒的她竟毫无察觉。
“公主殿下是在偷看云深吗?”
顾相隐眼眸一颤,很明显是被江云深突如其来的问话惊着了。
“谁……谁偷看你了!”顾相隐慌张地别过头,“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入神了而已。”
“哦?”江云深饶有兴趣地挑眉,“云深倒是很想知道,公主殿下看着云深的脸能想到些什么事。”
“我……”顾相隐想说的话卡在嘴边,不知从何说起。
想起刚刚江云深脸红时的窘迫样子和现在不正经地调戏她的样子,顾相隐心里一股子气上不来。
索性不理他,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进了城。街边的繁华以及各家商户的叫卖声吸引了顾相隐。
她撩开窗帘。此时的韵京城一片繁华热闹。
顾相隐两眼放光,心下里真心不想回宫。
她偷偷瞥了一眼江云深,发现江云深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
车一直朝王宫的方向行驶,途中也经过了刘府。
“江公子,你……”
看出了她的心思,江云深笑着摇摇头:“云深还是把公主护送到王宫门口吧。”
顾相隐本想拒绝他的好意,毕竟有些许麻烦。可是,一个令她纠结的点子在此时此刻蹦出来了。
车缓缓行驶到了王宫门口。顾妙怜他们貌似先到一步,早就进去了。
“公主,该下车了。”轻漪撩开车幔,看见还在旁边的江云深,心下有些疑惑。
他刚刚为什么没叫车夫停车?
顾相隐点点头,附上轻漪的手下了车,而江云深紧随其后。
“江公子,天色渐晚,我还是让车夫送你回去吧。”顾相隐说道。
“不必劳烦,夜晚的韵京热闹,云深正好去散散心。”江云深轻轻点头以表谢意。
“如此,那本公主便告辞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顾相隐便和轻漪一起离开了。
一步……两步……三步……
顾相隐看着远处的王宫大门,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
顾相隐突然站定回头,发现江云深依旧在身后。
顾相隐欣喜之情流露于表,而江云深似乎早会料到她这么做,一双凤眼带着点点柔情看着她。
回去?不可能!
“轻漪,我晚些回来。”顾相隐便甩开轻漪的手,迫不及待地奔向江云深。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又返回去,嘱咐道,“等会哥哥若是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妙怜姐姐……你就说我有事儿!”
听着这些敷衍的理由,轻漪想要拉住她,可是手刚伸出来顾相隐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公主,这可是在王宫门口!”
听完这句话,顾相隐想都没想就拉起江云深的手脚底抹油似的飞快地跑了。
“公主又跑出去玩儿了?”一直和车夫拉着马车齐锫开了口。
“是啊。”轻漪无奈摇头。
“由她去吧,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齐锫和轻漪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安然进宫后,他们发现顾妙怜竟正在里面等待着。
“隐儿呢?”顾妙怜左顾右瞧都没看见顾相隐。
“公主她……”轻漪刚想开口解释,便被顾妙怜打断。
“我知道了。”顾妙怜准备转身就走,可又回过头来叮嘱道,“你们早些回去,一会儿长卿哥哥要是问起来就麻烦了。”
“诺。”轻漪和齐锫低头领命。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绚烂的灯光普洒在这错落有致的青砖白瓦之间。街上车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行人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
“呼……”顾相隐和江云深停下奔跑的脚步。江云深倒还好,可顾相隐却累得气喘吁吁。
回头看没人追上来,应该是王宫周围巡逻的人没人认出她。
这就是天助我也!顾相隐长舒一口气,暗自想道。
江云深低头看了眼正被顾相隐抓住的手,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将江云深的手禁锢着,顾相隐赶紧放开他。
被眼前人这一甩手,江云深倒也还不乐意了,不满之情溢于表象。
“你怎么了?”见他满面的乌云密布,顾相隐不禁疑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云深理了理袖襟,说道:“公主殿下想去哪儿,云深带你去。”
“这个嘛……”顾相隐杵着下巴,思考着这个问题。
韵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巷她都逛过了,虽说怎样都逛不腻,但她还是想换个地方。望着这热闹的夜市,她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要是,可以出城就好了。”
“出城?”江云深颇为诧异这个答案。
半晌,他却笑了:“有机会云深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顾相隐惊喜地望着他。她本以为江云深会以哥哥为挡箭牌劝说她这儿不许去那儿不许去,可没想到江云深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了。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确实是个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生活的人。
“嘶……”江云深突然用手指抵着脑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顾相隐关切地望着他。
不会是要后悔了吧?
“公主与云深不顾一切一起出城,这怎么听着都像私奔啊。”
私……私奔?亏他说得出口!
“什么不顾一切啊,什么私奔啊,你别胡扯!我还有哥哥,长念,轻漪他们,谁要不顾一切啊?”顾相隐抬头瞪了他一眼,随后别过身子不愿再看他。
她知道,她肯定又脸红了。这样子被江云深看见,肯定又会被调笑。
“那不顾一切是假的咯?”江云深绕到她跟前,直直盯着她如今的胆小模样。
“什么真的假的,压根儿不存在!”顾相隐抬头对着他嘟囔了一句。脸蛋儿气鼓鼓的甚是可爱。
“不顾一切不存在,那公主的意思就是要与我私奔呀。”江云深嘴角的笑意更加狡黠了起来。
“你……”顾相隐羞恼极了,自知自己说不过江云深,便气哼一声转身走了。
“公主,你等等云深呀!”
江云深跟上她的脚步,一边同她嬉戏打闹,一边赔礼安慰。
本就热闹的韵京城,在此时更加生气盎然。
在南街口找到了卖糖葫芦的老伯,这可把顾相隐乐坏了。
此时架子上的糖葫芦只剩下最后一串。顾相隐伸手去摘,可此时也有另一个人的手攀上这最后一串糖葫芦。
顾相隐望向那只手的主人,发现他也同样望着自己。
“老伯,这串糖葫芦我要了。”
“老伯,这串糖葫芦我要了。”
这般的异口同声让顾相隐忍不住蹙眉。
“额……”老伯看向他们有些难为情。
“糖葫芦就只剩下一串了,你们……”
“我要!”
“我要!”
还未等老伯说完话,他们二人又一致地喊道。
“这位女郎。”那人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笑容中带着几分纨绔和几分玩世不恭。
这让顾相隐有一些错觉,第一次见江云深时,他嘴角的笑也是这样。
“是我先看见的。所以,这糖葫芦应当是我的!”他语气坚决,像是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稀世宝贝,非他莫属。
这句话就给顾相隐泼了一桶冷水。
他可比江云深不要脸!这人真是白长这么俊俏了。
“这位公子,你与我一介女眷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夺一串糖葫芦,怕是不大妥吧。”顾相隐开口道。
一个大男人竟然对一串糖葫芦如此执着。
“是不大妥。”那人点点头,随后又说道,“既然不大妥,那女郎就让给我吧!”
这话让顾相隐一愣。
趁着她愣神之际,那人一用力就将糖葫芦抽走,向老伯付了钱。接着就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向顾相隐微微拱手:“得罪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你还知道得罪?”这下子倒把顾相隐气得不轻。
“公主,怎么了?”刚买完糖饺的江云深提着纸袋找到顾相隐。见她青着脸,八成是吃瘪了。
“遇到一个无赖!”顾相隐咬着牙,愤愤地说。
“无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听到这句话江云深显然有些急了,他拉过顾相隐左看看右瞧瞧。
“我没事……”顾相隐也没想到他这样的反应,于是便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不自在地低下头。
“他抢了我一个糖葫芦。”
听完这句话,江云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主还真是可爱。”江云深将自己手中的纸袋递给顾相隐,“都是甜的,公主吃了心情会好些吧。”
顾相隐接过,一打开一阵香气扑鼻而出。
“谢谢。”她抬眸看了江云深一眼,“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冤家路窄。越是不想看见谁上天就非得安排你们再次遇见。
刚走了几步,顾相隐便又看见刚刚那个与他争夺糖葫芦的人。
他此刻正拿着糖葫芦,对他眼前的那位身形娇小的人儿说些什么。
虽然眼前的人穿着男装,不过丝毫掩盖不住她如兰似芷的气质,一张娇嫩的小脸蛋未施粉黛却依旧妩媚动人。
这位女子此时一副气鼓鼓的表情,他将糖葫芦递给她,说道:“羡月,这可是你最爱吃的糖葫芦了,为了这串糖葫芦,哥哥还当了回无赖!你就原谅哥哥吧。”
这个叫羡月的女子看了眼糖葫芦,却依旧不肯示软。
“我不爱吃糖葫芦!我现在看见糖葫芦就讨厌!”
他一时语塞,看了眼糖葫芦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无赖都当了,妹妹还不肯原谅自己,不知刚刚那位女郎会不会记恨他。
突然他看见了顾相隐,眼前一亮,兴奋地朝他们招手。
江云深蹙眉,对这番场景感到不解:“公主认识他?”
顾相隐此时脸都黑尽了,手握着装满糖饺的纸袋的力度也逐渐加深。
“就是他这个无赖。”她淡淡地说道。
见他们没有回应,那人干脆直接跑过来找他们。
“女郎,你刚刚不是想要糖葫芦嘛,喏给你。”他将糖葫芦递给顾相隐。
“啊?”顾相隐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串糖葫芦,与江云深地对视了一眼。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想我们并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江云深冷漠地将糖葫芦推回。
“怎会不知?女郎,这串糖葫芦我给你了,我家妹妹不喜欢。我不收钱的,你也别太感激我。”见他一脸正色,顾相隐彻底无语了。
谁要感激他?原来是自家人不喜欢才让给她的。
无赖。顾相隐又在心里面默念了一遍这个词。
“这位公子,若是无事,我们先走了。”江云深礼貌地向他点点头,拉着顾相隐的手正准备走时,刚刚那位叫羡月的女子迎了上来。
“哥哥,你在干嘛?”她皱着眉头看着顾相隐与江云深。
她将顾相隐细细打量了一番,目光定格在了她腰间的玉佩上,笑意也随之浮现。
“哥哥,你是不是惹到人家了?”她回头指责了自家哥哥,随后又热情地向顾相隐奔去,拉起她的手。
“我叫赵羡月,这是我哥哥赵挽诚。刚刚他无意间冒犯了你,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说完,她瞪了赵挽诚一眼。
赵挽诚尴尬地咳嗽一声,显然不理解赵羡月的做法。
“这位女郎,你可姓顾?”赵羡月问道。
顾相隐点点头,问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啊。”赵羡月眨巴着大眼睛,继续说道,“以后就认识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呢!”说完她的目光瞟向赵挽诚。
赵挽诚忽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看着顾相隐,一抹狡黠的笑挂在了他的嘴角。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江云深有些不满了。他向赵挽诚和赵羡月拱手示礼:“若无他事,那我们便先行告辞。”说完,他拉着顾相隐的手离开了。
“诶,下次见啊!”赵羡月有些无措,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走了。
待他们走后,赵羡月笑着走向赵挽诚:“怎么样啊哥哥,妹妹我没让你失望吧。”
“你怎就知道,她是顾相隐?”赵挽诚敲了一下赵羡月的脑门。
“疼!”赵羡月捂着脑门打了一下赵挽诚的手背,继续说道,“她腰间那块玉佩我在画上见过,可是当年前韶安王上寻遍西北九国才找到的宝贝,况且她和苏王后长得多像啊。你看那眉眼,你看那面庞……”
还未等赵羡月说完,赵挽诚便一掌捂着她的脸将她带走了。
“他是谁?”江云深与顾相隐并肩走着。他们一路无语,气氛有些尴尬。
江云深先开口,问出了他心中最为疑惑的问题。
“我也很想知道。”顾相隐看着他,甚为纳闷。
刚刚自己从赵挽诚身边经过时,赵挽诚那炽热的目光让顾相隐浑身不自在。
他到底是谁?
“我到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王宫门口。
望着四周都是巡逻士兵的王宫宫门,顾相隐还真是一万个不情愿。
“公主殿下,那我们往后再见。”江云深向顾相隐施了一礼。
“江公子。”顾相隐叫住他,“往后,你我二人间就不要这些虚礼了。”
听了这话,江云深有些诧异。看着她一脸认真,江云深心里也有掩抑不住的欣喜。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三月间飘落的桃花瓣,落在人身上轻轻的,却又因一身华色而那样瞩目。
顾相隐想了想,说道:“因为,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哥哥,唯一一个可以放纵我的人。我心里面已经将你当成朋友了,我可不想朋友之间还存在着那些生疏的礼节。”
江云深笑了,即使在黑夜,他的笑容也如春风和煦。
与初见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俨然不同了。
“那公主也答应云深一个请求吧。”
顾相隐点头应允,示意他继续说。
“公主以后就直呼云深的名讳吧,这样才不显生疏。”
“江云深?”顾相隐试探地叫出他的名字。
“是云深。”江云深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一字一句地说道。
“公主,答应云深吗?”
看着愈来愈近的他,顾相隐大脑一片空白,连后退都忘了。
“好。”顾相隐反应过来后别过身子,一溜烟儿地便向宫里走去。
江云深望着她匆匆的背影,笑得更加柔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轻漪便把顾相隐从被窝里面拉起来认认真真地梳洗装扮。
“怎么了轻漪?”顾相隐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任由梳头宫女拿着簪子步摇在自己发髻边比划。
“昨天忘了告诉公主了。”轻漪拿起一盒脂粉替顾相隐抹上,“西北郦国的长王子昨日刚到,据说……是来迎亲的。”
迎亲二字让顾相隐瞬间精神了。
“你说什么?”顾相隐难以置信地看着轻漪。
只见轻漪同她一样面露难色,可就在那一瞬间的错觉,她感觉轻漪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欣喜。
“轻漪……”顾相隐轻轻唤出她的名字。
“奴知公主为难。”轻漪说道,“我听说,那位长王子是拿着先王拟定的婚书来的。”
“婚书?父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我许配了?而且……而且还是西北国的人!”
顾相隐十分生气,还未等梳妆完毕,她便要起身:“我去找哥哥!”
“公主!”轻漪一把拉住她将她安置在椅子上,“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下一步会是什么。”
望着轻漪坚定的眼神,顾相隐心里平静了很多,也不吵不闹了。
本就貌美可人的顾相隐在一番梳洗打扮后多了些沉稳庄重。
“公主,他们已经在熠隆殿了。”轻漪已经备好轿撵,催促道。
顾相隐不情不愿地缓步走出寝殿,在轿撵旁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胤哥哥?”看着轿撵旁站着的秦胤,顾相隐有些惊讶。
“胤哥哥,你怎么在这里?”顾相隐问道。
秦胤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相隐妹妹。我听说,今日西北郦国的长王子要来求娶你。王上很有可能把你嫁给他。”秦胤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表情也越来越失落。
“我相信哥哥,他一定会尊重我。”顾相隐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了她的回答,秦胤难以掩饰自己的欣喜:“那你愿意嫁给他吗?”
“当然不愿意。”顾相隐的回答出奇的果断。
“因为心上人吗?”顾相隐的果断让秦胤暗自窃喜。可随后,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
心上人……
顾相隐一愣。这句话她本也可以果断地否定,可是现在为什么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
心上人……会是谁呢?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公主,我们该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轻漪开口道。
“胤哥哥,我先走了。”辞了秦胤,顾相隐便上了轿撵。
望着失落的秦胤,轻漪想上前安慰他。可就在自己靠近他的那一瞬间,秦胤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轻漪跟上顾相隐的轿撵,藏在袖笼下的手也紧紧地握成拳。
顾长卿正坐在龙椅上喝着茶。紧锁的眉头也表示着他对席下坐着的正和旁边女孩儿交谈还时不时大笑的男人的不满。
“相隐公主到。”通报声传入。
顾相隐走进熠隆殿,用余光轻看了一眼旁边。
席下的那个男人从她进来就一直微笑地看着她,还用口型对她说着:“又见面了。”
顾相隐站定在顾长卿面前,福身行礼:“参见哥哥。”
“免礼。隐儿,快坐。”
顾相隐坐到了对面。望着对面这个男人,顾相隐颇为震惊。
这不就是昨晚上的那个无赖吗!
坐在他旁边的赵羡月对顾相隐眨巴眨巴大眼,同样用口型说道:“又见面了。”
还真是兄妹连心。
“既然相隐公主来了,那我们便切入正题吧。”
赵挽诚扬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侍从从袖兜里拿出一个信封呈给顾长卿。
顾长卿冷眼扫过,放下手中的茶杯打开信封。
他拿起信纸,上面熟悉的字迹以及“联姻书”三个字让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确实是先王的笔迹。”顾长卿放下信纸说道。
“那我与相隐公主是否就已经是正式的未婚夫妻了呢。”赵挽诚脸上尽显得意之情。
顾长卿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眼前这个一点也没有王子修养和王室礼仪的人,心里暗忖着一定要阻挠这桩婚事。
于是,他重新拿起信纸将上面的一段话大声念了出来:“待挽诚、相隐年长之时,若二人皆有此意,韶安、郦愿结为亲国,同风雨之舟,共患难之际。”
顾长卿放下信纸,对顾相隐说道:“不知隐儿可有此意?”
顾相隐摇头:“我与赵王子缘分未至,怕是要辜负赵王子的一番好意了。”
“看来只是赵王子一厢情愿啊,所以这联姻书并不生效。二位还是早回吧。”顾长卿起身,正准备离开,赵羡月叫住了他。
“王上,我与哥哥初来乍到韶安国,许多东西我见了也是欢喜得紧,所以我成想着在韶安玩耍一段时间。不知王上可否欢迎?”
顾长卿停下脚步。她都这样说了难道还要赶他们走不成?
“自然欢迎,我一会儿让人打扫两间客殿。”顾长卿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赵羡月兴奋地坐到了顾相隐身侧的位置。这丫头倒也不认生,热情地拉着顾相隐的手像是认识多年的闺中密友。
“我们又见面了!我真是太开心了!”赵羡月滔滔不绝地与顾相隐聊着天,“韶安真的太美了!韵京城的美食和许多民间小把戏都是我在郦国没见过的……”
看着自己如此热情地妹妹,赵挽诚颇为无奈。
闲聊一会儿,顾相隐发现赵羡月是个实诚的女孩儿。
此时他们三人正在御花园闲逛。顾相隐和赵羡月依旧手拉着手亲密地聊着天,全然不顾跟在她们身后的赵挽诚。
“相隐,我跟你说哦。你别看我哥平时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可细心了!以后要是他成了你夫君,那可是有享不尽的福气了!虽然他是我大郦国的顺位继承人,但是他还是个痴情种呢。我给你讲啊,他……”
赵羡月正讲得津津有味,却被赵挽诚的突然咳嗽给打断了:“咳咳。”
她转过身,发现赵挽诚黑着脸看着她。她也意识到,刚刚差点说错话了。
“羡月,你怎么了?”顾相隐见她表情不对劲,关心道。
“没什么没什么!”赵羡月赶紧拉着顾相隐走开。
“相隐,我们去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