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交谈声、消毒水味。
好吵。
可以不要说话了吗?怎么死了还不能安静会儿呢?
“嗯,说是今天下午就可以醒呢。”
“还不知道,要看恢复的怎样。”
咦,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妈妈!
宁玉猛地坐起来,睁开眼睛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抬手就要将脸上的纱布扯掉。
“你看看你,刚醒来就乱动。”苏棉连忙控制住宁玉乱动手。
“。。。。。。妈。。。。。。妈妈”宁玉一瞬间愣住,有些哽咽道。
“你啊,别以为现在哭,我就会原谅你。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过路要看看左右两边有没有车,一直不听,这下好了,硬要出车祸才长记性。”苏棉边心痛边唠叨道。
车祸?
宁玉心想自己不是跳崖了吗?难道是下面的医生怕妈妈担心所以跟她说自己是车祸死的?
可是妈妈不是走在自己前面吗?难不成妈妈一直在下面等着她!
“啊呜,妈妈啊,我下辈子还要做你的女儿!”宁玉瞎扑了过去,抱着苏棉放声痛哭,以至于忽略了自己声音的异样。
咦,我和妈妈怎么都有实体。
“你啊你被自行车撞懵了吗?呵呵,还下辈子,这辈子你先让我少操点心吧。幸好当时你郭叔叔在那,当时就抓着那个人不让她走,不然这么多钱你让我上哪儿去借,以后可不能这样,要确认两边没有车了再过马路。听见了没?”苏棉唠叨道。
宁玉愣住了,苏棉说的,宁玉是有印象的,不过那是宁玉5岁发生的事。
记得那时候苏棉已经和宁坤离婚了,带着宁玉一起窝在外婆的老房子里,离异的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很不容易,好在外婆给了她们一个安身之所,祖孙三口在一起过得也很温馨。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构建文明城市,房子多是自家盖的平房,屋门口养着鸡鸭之类的。外婆家门口有一个很长很陡的坡,当时道路的安全设施做的不是很完善,也没有什么减速带,就是一个路都没有抹平的土坡,宁玉就是在那个土坡上出了事故。
幸好当时是在中午,大家都在家里吃饭,听见宁玉的哭喊声,就连忙出来帮忙,不仅抓住了肇事者,还把宁玉送到了医院。宁玉其实挺感谢当时那一帮淳朴的邻居,不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一家子妇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宁玉清晰地记得自己生活过的30年,也记得自己死前地一跃。
难不成自己重生了?!
“哎呦。”宁玉使劲拧了一把大腿,激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这孩子还不是把脑子撞坏了吧。”苏棉连忙制止道。
“妈,今年是哪年?”咦,怎么是小孩子的声音。
“2002年啊,你这孩子还不会真的把脑子撞坏了吧?不行,我得找医生再帮你再看看。”说着,苏棉头也不回的去叫医生了。
2002年!苏棉的话像一朵烟花一样在宁玉的脑子里炸开了,炸到五脏六腑,令她动弹不得。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你永远不知道他的潜能有多大;例如,诚心祈祷,感天动地。
宁玉以前是不信这些的,她是多么渴望被救赎,可直到最后她仍逃不了自我了断的结局。所以当宁玉发现自己还活着并且回到了25年前,她被打脸了。
她终于相信她也是被神眷顾的孩子,如果不是做梦的话,她很感激上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就算是做梦,她也感激上苍给她在梦中填满遗憾的机会。
上一世,宁玉就是太懦弱,心理承受能力太低,所以才会面对校园暴力时忍气吞声,致使暴力愈演愈烈。又加上朋友的背叛和家庭问题,三者齐发,击溃了这个原本就脆弱的人儿。
这一世,这偷来的一世,这被上天恩赐的一世,宁玉发誓自己绝不像以前那样活着!她会让自己强大,不再软弱!不再惧怕别人的眼光!不再因为别人的思想言语受到伤害!
上一世,宁玉在经受校园暴力之后,面对突如其来的谩骂和背后的指指点点,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制止这些暴力,她只能可怜一点,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样才会有一两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帮她说话,帮她反驳。但是恶者不会停止作恶。
这一世,她不要别人可怜她,让人怜悯一分,她就卑微一分,重来一世她不想再成为别人口中明码标价的商品,这一世,她要活得谁都高攀不起,她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宁玉的伤势不重,就是在眉头处开了个小口子,但是当时血流得很多,再加上宁玉醒来时闹的乌龙,苏棉吓坏了硬是让宁玉多住了一天院。
宁玉出院的时候眉头处的线没有拆,还包着纱布,眉头处的伤口不好包扎,只好连眼睛也一起包扎起来,医生怕宁玉用一只眼睛有压力,索性两只眼睛都蒙上了。
她跟苏棉讲怕同学给她起外号所以想等伤全好了以后再去上学,苏棉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倒是外婆看见宁玉回家眼睛上缠的纱布,一个一个劲地喊心疼,挖空了心思给宁玉做好吃的,门口养的鸡每天活的都胆战心惊的。
好在宁玉的伤不重,一个礼拜左右就去拆线了。
到了医院,宁玉不知道是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还是太紧张了,苏棉将她扶到病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她竟然躺在病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宁玉似乎做了梦,又好像回到了重生前。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她的身体发着微弱的光。她壮着胆子向黑暗中查探,一抬头无数的眼睛和嘴巴从黑暗中长出来,就像是嵌在黑暗中一样。
啊——
宁玉尖叫起来,整个空间开始扭曲,‘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讥讽的盯着宁玉,‘嘴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污言秽语在空间里不停回荡。
宁玉崩溃了,她发疯一般向前跑去,可是黑暗就像是没有边界一般,她的奔跑就像是在原地踏步。
住嘴!住嘴!
她企图阻止那些污言秽语,换来的却是更大声的讥笑。
她好累,双腿不住的打颤,一不留神脚崴了,无助的跪坐下来,泪水肆意的再脸上流淌,宁玉低下头,双手将脸整个捂住,不让‘眼睛’看见她的脆弱。
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慢慢的四周安静下来,被监视的感觉也没有了。宁玉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强势而又令人心安。
宁玉缓缓地抬起了头——
然后,她又闻见了熟悉的消毒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