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把倔强的不肯落下的叶子都打到了地面上。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挂着零星几片叶子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天亮雨渐渐停了下来，满地枯黄的树叶沾着雨水，好像秋天一夜间来了，又一夜间就过去了。
乐一昨天多少淋了点雨，可能是着了凉，一早上联打了好几个喷嚏，乐妈妈给她找了件毛衣硬让她穿上再去上学。刚出门，一阵风吹过，冻的她直打哆嗦。乐一揪着毛衣袖子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路小跑着踩过地面湿漉漉的叶子嚓嚓响。乐一想有时候大人的想法也不都是真理，比如她的母上大人非让她穿的这个毛衣，看起来特别厚，一点小风就能吹的透透的。
陶灏弋刚进班级，就看见乐一裹着厚厚的大毛衣，道：“师父，你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感冒啦？”
乐一刚说了句没有，就很不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昨天淋雨了？”陶灏弋突然把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乐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开。
“没发烧。”陶灏弋侧着身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打量着乐一裹着的深绿色大毛衣，手肘拄在乐一桌子边上托着下巴问：“你不热吗？”
“热。”当然热了，这大毛衣真是个神奇的物件，室外风一吹就透，室内像个毛毯一样，越穿越热，乐一又开始佩服她的天才妈妈，积累了三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让她穿这件大毛衣出门。刚进屋还没觉得，这会儿缓过来，还真有点穿不住了。她里面就穿了件半袖，冬天来临之前和冬天刚过之际是东北室内最冷的时候，乐一脱下大毛衣的瞬间，汗毛立刻立了起来，她迅速从书包里掏出校服手忙脚乱地套上。
松口气道：“这样好多了。”
不知道陶灝弋为什么噗嗤一声笑了，乐一懒得理他，在课桌里翻找着英语书，她昨天忘记带回去，新单元单词还没背呢。
“师父，周末一般你都干嘛？”
“在家睡觉，或者和山山他们出去玩儿。”
“那…这周末能不能帮徒弟个忙。”陶灝弋随手拿起乐一桌子上的中性笔在指尖转着，眼睛依然看着乐一说：“求你了师父。”
“什么忙？”乐一终于抬头看了陶灝弋，他帅气的脸此刻笑的一脸谄媚，刚要开口，班主任就推门进来了。陶灝弋小声道“回头说。”就转了回去。
早自习刚过去，乐一听见耳边当当当几声响，一扭头，宗良正站在窗外，用指节一下下地敲着窗户，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看就是铃声一响就跑了过来。
隔着窗户乐一只能听见他很小的声音：“妖儿，你开下窗台。”
乐一站起来，打开窗台，一阵冷风瞬间钻了进来，冷的她抱着双臂，靠在边上道：“怎么了？”
宗良说：“周末有事儿吗？去给大山买礼物啊？”
他这一说，乐一这才突然想起来，说：“前两天忙着练舞差点给忘了，下周就是大山生日了。”
“那周日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尽管宗良和平时一样笑的阳光明媚的，看着他，乐一心里却说不出来别别扭扭的。这时候一只胳膊越过乐一猝不及防地“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乐一扭头看向陶灝弋说：“你干嘛呀？我们话还没说完呢。”
“不干嘛，冷。”陶灝弋声音明显不悦。
“忍一小会儿行吧。”乐一重新打开窗户，想起早自习前陶灝弋刚问过她周末能不能帮他忙，对着窗外的宗良说：“那个…恐怕不行。”乐一指着陶灝弋：“他…”乐一低下头不敢直视宗良，明明她也没有说谎心虚什么呢，陶灝弋很适时地插话道：“师父要帮我点小忙，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了。”和刚才明显不同，语气分明有那么一点点得意。
乐一没抬头，看不见宗良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说了句好吧就走了，也没听出来失落。陶灝弋又伸手关上的窗户，乐一总算没有继续哆嗦了，他说：“师父你是答应周日陪我去给我妹买个生日礼物了是吧？”
“你有妹妹？”乐一好奇地问道。
“堂妹，下周过生日，我现在住在我叔家，我叔就是她爸，赶上了就想给她买的礼物，可是我又没给女生买过礼物。我觉得吧，女生一定更了解女生喜好，所以就想找你陪我去给她挑个礼物，在这里除了师父你我也没有熟悉的女生了。”
“周日我跟你去。”乐一答应的很痛快，正好也给山山挑一个礼物，就是该不会碰见宗良吧。乐一有点郁闷，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了，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转眼就到了周末，周六早上，柳山来找乐一的时候她还没起床，硬生生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很不情愿地被推去洗脸。回屋的时候，柳山正悠哉悠哉地躺在乐一的小床上翘着腿，
“叔叔阿姨都出去了？”
“走了。”乐一过来戳了戳她的腰，她才闪躲着往里挪挪，乐一盘腿坐在刚腾出来的地方，洗了脸也没有清醒多少，依然目光呆滞着犯困。
“妖儿，小宗是不是喜欢你？”
柳山突然间的一句话瞬间把乐一残余的困意都给吓跑了，跑的一干二净，乐一此刻无比清醒。小手不自觉地揪着睡衣边边打圈，说：“这你得问他吧。”她又想起涂改液下的，不知怎么突然切到他和李燃一起撑着伞走过来的画面。有种感觉，奇奇怪怪的。
“你说的也对，那你喜欢他吗？”
乐一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柳山歪过头，拿起乐一床头的五角星形状的玻璃瓶，里面装了半瓶子的小星星，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妖儿你都叠这么多啦！我的都让我给叠烂了，你怎么叠这么好，我的总也鼓不起来。”柳山把瓶子举在眼前晃啊晃，里面的星星撞开撞去，她说问：“等你装满了要送给谁啊？”
“干嘛非要送谁，我自己留着。”
“你见谁叠星星是为了自己留着的，你叠星星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谁？想到谁就送谁呗。”
想到谁？从她翻开练习册，看到每一页都写着我喜欢你之后，这个人就总出现在她脑海里。以前从来没觉得他和舒超杨吉炎对她来说有什么不一样，现在他做什么都会不自觉的留意，甚至谁提到了他的名字，她都会下意识地关注。这算喜欢吗？
“妖儿，你现在想到谁了？”柳山放下星星瓶子，坐起来说：“想到谁，你就喜欢谁。”
柳山又向后倒下说：“我觉得小宗挺好的。”
乐一看向窗外，天空很蓝，阳光从雪白雪白的云朵缝隙里射出一道道光线，她的声音很小，但柳山听的很清楚，她说：“他挺好，就是对谁都挺好。”
“就是啊，我是觉得他挺好，和你很配呦。”柳山暧昧地挑挑眉，乐一嫌弃地斜了她一眼。
柳山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拽过乐一的抱枕垫在下巴底下。“妖儿，我决定了，过几天我要跟炎子表白。”说完把整张脸埋在抱枕里。
“你想好了？”乐一皱着眉头说：“过几天不就是你生日，你不是要生日的时候表白吧？”
柳山点点头，实际上就是脑袋在抱枕上拱了两下。
乐一犹豫着说：“那个山山……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见柳山脑袋又在抱枕上拱了两下，乐一才说：“作为朋友，炎子挺好的，讲义气、会说话。可是我作为你的好朋友……咱们大家认识一年多了，他都换过两个女朋友了……”
乐一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柳山埋在抱枕里的脑袋一动不动。
乐一叹气道：“山山，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
“喜欢。”说完这两个字，柳山坐了起来，眼泪刷剌剌地往下掉，吓坏了乐一，赶紧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擦着擦着自己鼻子也有点酸，说：“喜欢就喜欢，你哭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怕你不同意。”
乐一换了张纸巾继续给她擦眼泪：“我不同意你就不表白啦？”
“你不同意，我就不表白。”
“那我不同意。”
眼看着柳山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乐一无奈道：“开玩笑的，你看你。”
柳山哽咽着说：“妖儿，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喜欢他。”
乐一看着特别心疼，眼泪在眼圈打转，还笑着说：“好好好，你喜欢、你表白，他要敢拒绝，我揍他。”
柳山撇着嘴说：“你那小胳膊打人都不疼，我自己揍，揍不死他。”
……
中午俩人煮个泡面还加了两个鸡蛋两根肠，吃的津津有味。在乐一的小床上睡了个午觉，悠哉悠哉的周六一天就过去了。
柳山换好鞋已经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突然回头说：“妖儿，你真的不同意吗？”
乐一想她当时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所以没等她回答，柳山就说：“我知道了，走了。”
看着柳山落寞的样子，乐一有些自责，或者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支持她，可是她却没有。但感觉最好的朋友喜欢上的人不靠谱，这件事怎么办？劝她不得，不劝不安。明知道是火坑，她非要往里跳，你能不拦她吗？
那些年太年少，以为足够真心，就可以改变另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