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十康给爱威的每一名中高层领导都邮寄了一盒喜糖。
他毛十康娶到王小满,当然要让爱威的每个人知道。如果可能,他恨不能给每名员工都寄一盒喜糖。
这个婚结的实在是在意料之外。没人能想到他真能娶到王小满,他家在P市,阴差阳错的原因到T市的爱威工作。听到电话里王小满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出现,他来不及想这一个小时是什么概念,更想不到打电话的人在万念俱灰之下仍留了余地,如果彼时他在T市,那么,即使给他对翅膀,一个小时仍是飞不回来的,这个婚自然会流产,她潜意识里也给了自己一个交待。可人生就是这样,冥冥之中命运这双手安排好了一切,他这么凑巧这周就回了P市,从他的家到王小满呆坐的楼下,不到二十分钟。手忙脚乱之中,他甚至没忘了拿齐户口本等所有证件。
他们领了大红色的结婚证,刚好来得及成为当天最后一对注册的夫妻。
王念念走进家门时,她的母亲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平静地对女儿说:“念念,妈妈亏欠你的太多了。从今天开始,妈妈要让你有正常的家庭生活,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你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努力做到。”
王念念瞪着眼前这个平静如水的女人,被动感受她的手抚在自己的头上。这个早上刚刚和自己爆发战争的女人,那个时候似乎还怀揣着对爱情的全部梦想,她五彩斑斓、热气腾腾。到了晚上,她已平静的成为人妻。是的,她如此平静,如深不可测的一谭死水,水面上散发出绿幽幽的光芒,看不到一丝的涟漪。
这份平静,却让她毛骨悚然。
似乎是决绝,又似乎是悲壮,她试图到母亲的眼睛里去找寻她想要的东西,那双眼睛死灰般平静。这双眼睛让眼前的女人成为一个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的普通女人,那种为了家庭孩子可以牺牲一切的大义凛然的母亲。也许,还有对她视如生命的爱情毁灭的殉葬。爱情没了,她的一条命也没了。无论如何,她找不到她眼睛里做为新娘的任何蛛丝马迹,更别提喜悦。
她晃一下头,躲开了母亲的手:“妈,如果我告诉你,你掉进了一个圈套,你会怎么想?”
王小满瞪着女儿。
“今天我偶然遇到周子岸,他应该是故意让你看了一出恩爱大剧。怎么样,很惊喜吧?”王念念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成全他成全的真彻底,闪电一样把自己嫁了,还嫁了这么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妈,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王小满挣扎着坐在床上。
她是真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什么时候,这孩子长成了这样犀利的一张嘴?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成熟的十三岁女孩?
“念念,我只想好好过日子,给你一个正常的家庭。其它的,我都不会去想了。”她坚定地说。
王念念想,母亲的誓言与其是许给她听,倒不如是许给她自己更贴切。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母亲真可怜。
两家人简单的吃了一顿饭。婚礼就算完成了。毛十康幼年丧父,是极其强势的母亲一手带大的,为了避免孩子受委屈,这些年她从未动过再嫁的心思。
可是,一手养到24岁的儿子,从家里偷出户口本,突然通知她,他结婚了。是的,是通知她。娶的人大了他的儿子十岁,带一个13岁的女儿。饭桌上,如果不是给儿子留最后的一点颜面,她恨不得把整个餐桌砸个稀巴烂。
王家父母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终于盼到女儿结婚了,没有仪式,没有婚宴,女儿连件新鲜颜色的衣服都没买。两家人一起吃顿饭居然是女儿买的单。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但这个婚,算是结完了。
回到T市爱威的毛十康,第一时间给所在的营销处扔下满满一袋子喜糖。把积攒了几年的怨恨、愤怒随着喜糖复仇似的狠狠扔下去,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这些不知好歹的人,这些年给了他多少白眼、多少讥诮?他们的讽刺和不屑从来都是当面锣当面鼓,背着他都懒的用:
你一个小小的部门科长,追企业总经理?你从来不照镜子吧?
想当小白脸才是真的吧?
看看自己的德行,想当小白脸也需要资格。哪一点能配得上人家?
看到你,我们才算见识了厚颜无耻的样子!
……
这些话他不能不忍。追求王小满这样一个令人仰视的女强人,他确实不自量力的犯了众怒。可追总经理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他为什么连追求她的资格也没有?他初去营销处时,满以为自己才华满腹,颇有些恃才自傲的架式,可拿去的活动方案十有八九被打回来,被改过的方案也使他不得不佩服确实比自己的高明太多。做到活动科长,有了和王小满直接汇报的机会,才知道,他那些才华,被她三言两语就能问的哑口无言,她是有真材实料的。
她工作太拼了,他几乎看不到她有下班的时间,每个时间看见她,她都一阵风一样。他偶尔看到她趴在办公桌上,被汇报的人惊醒,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偶尔会听到她肺子里被掏空了一样“嗵嗵”的咳嗽,咳的吓人,她用手抓着办公桌一角,闭着眼睛,用很长时间去恢复咳嗽带来的喘息。
他开始晚上等她下班。给她买一些水果和小零食。然后,他不间断的煲一些汤送她。
小满很直接的告诉过他:“毛十康,别把心思用在我身上,我三十多岁了,有一个快上初中的女儿。无论如何,你都到不了需要选择我的地步。”
他呐呐地只有一句话:“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那些不屑、那些嘲笑、那些讥讽,他会让他们走着瞧的。
直到那个改变命运的电话。
他不会想到,那个电话打出去的前五分钟,王小满都从未想过会嫁给他。
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她下定了决心,要给念念一个正常的家庭,她收起眼里心里所有的光芒星辰,下定决心安安心心过居家的、平凡的日子。而他,是她那些或暧昧、或心有所图的一众追求者中,唯一一个可以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