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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刀剑相加,萧蔷之祸终难免

这时,听了于潇廷这一番话,演武厅上是顿时炸开了锅,嘉陵帮中的五位长老和一干堂主固然很是气愤,这位爷这说的叫什么话啊?古人都说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可这位主儿偏偏就是会给他爹丢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至于来观礼的诸位宾客,自然是褒贬不同的,但是也都觉得于潇廷不该如此做为,既然你答应了比武定帮主,结果出来了怎么能不认呢?你不想干你就别打啊!大家议论纷纷之中,有几位嘉陵帮的堂主坐不住了,相互一使眼色,有个为首的站了起来,冲着赵、于二人一抱拳,又向着宾客作了个罗圈揖,说:“赵副帮主、于少主,我丁石铁回来总舵也有三天了,打来的时候我就有话想说,但是因为时候不合适,加上咱也是个老粗,不知道这话怎么开口,可现在这个局面,我不得不说了,我也是代表其他几位弟兄说的,既然一日是嘉陵帮的人,那嘉陵帮就一日是最大的,作为嘉陵帮的帮众,上至帮主下到打杂的、扫地的也理应处处为帮中着想,如今我们帮中最大的事情,就是要立刻选定一位帮主,帮中的事情要他拿主意,有了主心骨,咱们嘉陵帮才能稳定,否则一日无帮主,这帮派就一日不安宁,到时候不用仇家趁机捣乱,我们这嘉陵帮的基业就毁在了咱们自己手里了!”这个丁石铁是个七尺多高的虬髯大汉,铃铛仿佛的一对眼睛炯炯放光,声音也甚是洪亮,太阳穴微鼓透出深湛的内力,穿一件黑色短袖袍,系着板带,腰带上挂着好几个兵器囊,显然是个暗器高手,这虽然与他的外形不同,却也更说明这是个有惊人之艺的主儿,也难怪是被推举出来发话的,其武功必然在众位堂主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自称是个粗人,但是说的话却也句句在理。厅中众人这时早没了声音,安静了下来,都要看看,这嘉陵帮自己人到底要怎么办?可是没等赵潇鹏和于潇廷二人说话,一直暗暗着急的五位长老中站起一位,这人六十来岁的年纪,穿一身黄衫,披发大袖,双臂背在身后,枯瘦的面容,骨头都要凸出来似的,个子不高,看着很不起眼的一个人,却自带着一股子威严,“丁堂主稍安勿躁”,说完了一转身,突然一个闪身,众人只觉得是一个虚影闪过,老者就来到了于潇廷的面前,“我们五个长老也以为,今天这事是必须要定下来的,谁敢耽误了这帮中的头等大事,是嘉陵帮的我们就把他逐出帮中,如果是外人嘛,嘿嘿,就给他好看!”前边是显然是说给于潇廷的,最后话锋一转,身子也跟着转了过来,扫视演武厅中的众人,而且潜运内力,鼓荡的袍袖都飞舞起来了。老者这一示威,在座的宾客固然是略显尴尬,围观的众人也觉得气氛骤然紧张了,不敢再出一声,大家都紧紧的盯着于潇廷这个二世祖,看他到底怎么说,这事情如何收场。

大家都在等他发言,可于潇廷这会儿是真心的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他平时最怕的就是这位老者——嘉陵帮长老会中最年长的一位,他爹于云哲的三叔,也就是他三爷爷于江枫,绰号“寒江夜雨”,这老头儿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而且武功又高,在帮中仅次于于云哲,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真好似他的绰号一般,夜雨无声,杀人于无形,年轻的时候曾经有独自杀上敌人的老巢,一人单挑江洋大盗嘉陵十三魈的事迹,火爆的脾气虽然年老有所收敛,但是只要他一瞪眼,于潇廷就觉得后脑勺都是凉的。就在五年前,于潇廷之所以跑去巴山的海云别庄中逍遥,也是因为在帮里待不下去了。本来他爹是懒得管他的,溺爱还来不及呢,可这个老头却不讲任何情面,在帮里那是执法必严,违反帮规必究的。于潇廷有个女弟子犯了帮规,被他藏了起来,老头带着人就掀了于潇廷的屋子,找出来这个女弟子就当着他面砍了,吓的于潇廷一病不起,养好了就赶紧跑到了巴山躲着,再也没有回过总舵,过年都是于云哲亲自去跟他过的。

这会儿老头对着他这一番严厉话语,早把于潇廷吓的腿都软了,心想,这老头前两天还挺客气,我以为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不跟我计较了,没想到在这等着我呢?我要是敢说个不字,看来也和我那个亲爱的弟子是一个下场啊!想到了这里,于潇廷就想要站起来说,我愿意做这个帮主了,可怎么使劲,就是站不起来,腿都不听使唤了。

说话间,就见旁边的赵潇鹏站了起来,来到了于潇廷的身前,突然是一撩袍双膝跪倒,冲着他一抱拳,“属下赵潇鹏参见帮主,蜀中嘉陵帮,明月照大江!”这一下确确实实是很突然,就连在前面站定,还等着于潇廷表态的老头于江枫都没有料到赵潇鹏来这一手,更别说在场的其他人了。不过说实话还是老头儿经得多见得广,心念电转,觉得如此就如此吧,也算是天意啊,跟着也一转身跪倒在地,朝着自己的孙子一拜,潜运内力说:“属下于江枫参加帮主,蜀中嘉陵帮,明月照大江!”于是,跟着这演武厅中的嘉陵帮众人,不论长老堂主,无一例外的都跪倒在地,拜见新帮主,切口也喊得震耳欲聋了,这件事好像也就这么痛快的解决了,而众位围观的武林人士,除了有点索然无味之外,也想,这么顺利的解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当年天下第一大帮,剑盟的老盟主去世而引发的一场血雨腥风如今轻易没人敢谈起来,还是三大超然门派中的南海神剑门出面才得以平息,这几年江湖好不容易太平些,大家过几天好日子,如果今天嘉陵帮的总舵闹的血雨腥风,整个江湖不好说,起码蜀地内的武林是安生不得了,毕竟在做的诸多蜀中豪侠,哪个不是跟嘉陵帮有所瓜葛呢?嘉陵帮一乱,蜀中武林又怎能太平?那自己还能痛快吗?自然是不行,所以还是安定的好。

众人见礼已毕,五位长老起身搀扶起赵潇鹏和临近的堂主,因为这件事虽然是该新帮主做,可新帮主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只好这几个老头儿代劳了,这些嘉陵帮的高层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可如今依然是这样,想想自己也都一把年纪了,既然人家赵潇鹏都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又有什么呢,那就大家和气生财好了,虽然会累点儿,要给于潇廷这个大爷擦屁股,也总比亲师兄弟相残、帮派分崩离析要来的好的多了。

嘉陵帮的众人都起身落座,跟着各门各派前来观礼的代表也纷纷上前道贺,场面看起来蛮好,大家紧张了半天,突然放松了下来,有种幸福感油然而生的意思,有的人已经在想象一会儿一定是要大宴宾客的,据说于云哲家里有几个厨子的手艺特别地道,待会儿可以大快朵颐了。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这样的,不会让你幸福太久。

“哈哈哈哈,表弟啊表弟,没想到哥哥我没有来晚,这就是所谓的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哈哈哈哈哈!”随着几声大笑,十几个劲装汉子进了演武厅,服色打扮甚是一致,显然是同一个门派的人,为首一人个头不高,只有五尺多,比

身后的从人要矮了一头,可是太阳穴鼓着,腮帮子驽着,显然内力造诣不低,穿一身大红绣金线的长褂,腰里别着扇子,一张白净俊俏的脸,二十来岁,一股子傲然的气质瞬间铺散开来,堂上那些不认识此人的也均想,这定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公子,只是不知他口中的表弟是哪一位啊。

要说我们的新帮主于潇廷最害怕的人和事,排在第三个的要属他三爷爷,第二位的是让他做嘉陵帮帮主,而最怕见的人就是这个表哥。这个人还真是他的至亲表哥,如今他父母都不在了,这个表哥可以说是这世上他最亲的血缘,但是他真的不想看见这个表哥——赤柳山庄如今的庄主,他大舅的儿子,罗柳逸,现在的赤柳山庄已经不是二十几年前的光景了,说是江湖上冉冉升起的新星一点也不为过,当年于云哲带回了儿子,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在江湖事务上对赤柳山庄多加提携,后来嘉陵帮声势渐大,赤柳山庄也逐渐的在武林中有了一定的地位,而且门下弟子的武功也多有进步,就在十五年前,上一任掌门,也就是于潇廷的大舅宣布门中找到了先人遗留的秘籍,经过门中高手研究,发现一门上乘武学,于是近年来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崭露头角,如今的赤柳山庄可以说是高手如云,已经跻身蜀中武林一流门派,声势上也许不如嘉陵帮,但是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不过,男人有钱就学坏,门派有势就变坏也很正常,就像人压抑情绪久了,会抑郁,会有过激行为,赤柳山庄长年作为一个小门派饱受欺凌,就是作为嘉陵帮的附庸期间,于云哲把他们看的跟亲人一样对待,可如今一朝得势,自然要找当年欺负过自己的人算算账,其中就包括嘉陵帮,这个人的心理真的是难以捉摸的。于云哲在世的时候,嘉陵帮的拳头还是比自己大,罗柳逸就只好是欺负于潇廷,于是,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是有罗柳逸和于潇廷在场的时候,罗一定要找机会羞辱于潇廷一番,一来,于潇廷打不过他,二来,于云哲觉得表兄弟斗一斗也无伤大雅,小孩子打闹才能增进感情,自己没必要出手教训一个亲戚,当年自己欺负人家也不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可苦了我们的于潇廷大少爷了,自己身为嘉陵帮少帮主,武功不如人也不好意思找人帮忙,只好是忍气吞声。现在这个尴尬的时候,罗柳逸出现了,肯定又是来羞辱自己的,于潇廷想到这儿,刚才对就任帮主的恐惧竟然直接就一扫而空了。

“寒江夜雨”于江枫老爷子是认识罗柳逸的,一见自己的宝贝孙子已经被人吓的说不出话了,赶忙上前一步,说:“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赤柳山庄的各位亲戚到了,来人,看座、上茶!”一边说着就挥手吩咐身边的两个徒弟去了。罗柳逸轻轻摇着折扇,笑说:“不忙不忙,姑夫过世了,我是特地来悼唁的,而且我还听说有坏人要对我表弟不利,带了我们山庄中的几位好手来给我弟弟撑撑场面,咱们亲戚之间就不用这许多客气了。”说着进了内厅中,捡了张下垂手的椅子就坐下来,身后跟着的十四个随从也依次双手叉腰站在身后。

就在于潇廷手足无措的时候,刚刚比武时的那个郝姓红衣女子来到他身后,附耳低语了几句话,不料听了这几句话的于潇廷,突然暴怒着站了起来,早已忘了厅上众人的窃窃私议,忘了罗柳逸的欺凌,忘了三爷爷的威逼,忘了对这嘉陵帮帮主之位的恐惧,心里只有对赵潇鹏的一腔怒火了。自幼丧母的他,虽然小时候听说了自己母亲的事情,对侮辱自己母亲的于云哲和逼着母亲死的外公就十分痛恨,怪他们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也怪自己的外公如此不讲骨肉亲情,但是又碍于亲情,不能找这两个人报仇,心里特别矛盾,一个小孩子又能怎么办呢?没办法抒发这些心情,又没有朋友亲人倾诉,所以开始自暴自弃,花天酒地,就想要忘掉这些事情,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罢了,可父亲对他的好,他也都记在心里,于潇廷虽然没有他父亲的豪气干云,也没有学会父亲的绝世武功,却继承了母亲罗莺的天性善良,长大了以后心里常常想,虽然我也感激你对我的好,可是我不能给母亲报仇了,就当做是欠你的,下辈子还。如今父亲不在了,他想起了这二十几年父亲对他的溺爱,心里的恨也随之消失了,不舍和后悔的感情反而充斥他的内心里,他之所以不愿做帮主,一方面是因为上面所说的原因,另一方面,他也自知水平不足,难以当此重任,怕父亲的事业毁在自己手里,倒不如让更适合的大师兄来做,可以把帮派发扬光大。

就在大厅里众人猝不及防之下,一直沉默着,在那里抖如筛糠的于潇廷,突然站起来,众人还在诧异,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于潇廷大喝一声,拔出身边红衣女的细剑刺向赵潇鹏,与此同时,站在于潇廷身后的几个“女弟子”也拔出兵器指向赵潇鹏,顿时厅中白光闪动,几人已经把含笑不语、镇定自若的赵潇鹏围在了当中。这一举动,震惊了厅中众人,包括嘉陵帮的五位长老和数位堂主,众人心里都在想,刚刚还一副儒弱害怕模样的二世祖,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而刚刚还在憧憬美酒佳肴的看客也并没有失望,这开胃菜还不错啊,刚刚定下帮主之位来,嘉陵帮就开始闹内讧了,好好好!

“寒江夜雨”于江枫老爷子眼珠子一瞪,喊道:“帮主你在干什么?快收起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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