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
归属皇家的高级驿馆向来都是拿来招待尊贵的外国客人,就连每间厢房门口上挂的灯笼都是纱绸罩,这等配置此刻却被秦澜西狠狠地嫌弃了一通。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糊弄本公主呢?!”秦澜西愤愤地把椅上的坐垫扯下来往地上一甩,吓得可怜的馆主一脸的汗。
姑奶奶,那坐垫可是汴绣的面,可别挂坏了呀······
“哼,本公主可是你们的贵客!劝你们最好不要耍什么小心眼!真是的,你们这种平民出身就是没有规矩!”秦澜西一脸嫌弃地转身往房里走,“那个老头,你可以滚了!”
馆主捡起地上的坐垫,扭头的那一刹脸上全是不屑与厌恶。
嘁,神气什么呀,彻头彻尾一个被惯坏的小公主。
秦澜西进屋,坐在榻上回想晚上宫里撞见的那个郡主的模样和南潇濛说的话,越想越来气。
“哼,以为本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太子侧妃可都告诉本公主了,不就是个不识抬举尊卑不分的小娼妓么,本公主迟早要让殿下知道你的真面目!”
秦澜西实在是忍不了了,她站起来翻出纸笔,摊开纸写道:“妹秦氏澜西顿首拜兄栩陌座下,兄长万安······”
······
自从搬出来之后,褚弦凝仍跟褚清阙褚清阁保持着极密切的来往拜访,褚清虞来得相对少一些,但也常见面。难能可贵的是就连褚清华都来给她送了一回糖糕,还很傲娇地说“这些是剩下的实在吃不了了才拿来给你”,然后侍女转身就把主子给卖了:“堂小姐不要嫌弃,这是我们大小姐专门给您做的,您只管放心吃。”
褚弦凝高兴得只是笑。
这几天褚弦凝一直在寻思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是接下来该怎么接近崔青染,以及怎么报仇。但寻摸来寻摸去,褚弦凝觉得除了上门给崔青染当个妃子什么的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而当妃子这一条绝对是下下策。想着想着,她就把自己的生辰给忘了,关键是自己还不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她其实挺抵触生辰的,前世里生辰都要她自己操办,累的半死不活,现下巴不得忘了。但黛痕和褚清阙可是记得牢实,把她拖出去吃了顿生辰宴。褚弦凝还在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宿主和自己的生辰是同一天,而南潇濛暗地里看着,总觉得没准备什么礼物好像是自己的失误一样。
转眼间就八月了,秦澜西也硬是在云凤赖了两个月,中间还来褚弦凝这儿打探过几次,褚弦凝烦不胜烦,索性用各种官方腔把她糊弄过去了。
八月开始,海棠结果的季节就随之开始了。其实这片海棠林是有商人在专门负责海棠果的出售的,只是需要林主自行摘果。于是本着不糟蹋一颗海棠果的宗旨,褚弦凝就开启了疯狂摘果的模式,不仅带动黛痕和她一起劳动,还说服褚清阙和褚清阁加入摘果小分队,就连求学放假回来的褚岐谦来看她时也被强行剥削了一波。至于一直暗中观察的南潇濛,就十分厚颜无耻地围观几个女孩摘果子摘得满头大汗,奇怪的是褚岐谦一出现他就“凑巧来看”褚弦凝,还积极主动地帮她摘果子。
好不容易把果子摘得差不多了,褚弦凝就和黛痕一起把果子拖到果商那儿。
往回赶时天色已经渐晚了,于是两人就加紧脚步。结果,就在快出最后一条小巷时褚弦凝跟人撞了个满怀。她头上的红玉簪钩在那人的领子上,慌张中又一脚踩了他的袍角,于是乎两人就直接往墙歪过去,下意识一避后褚弦凝感到后背撞墙撞得闷痛,无辜路人则直接压在褚弦凝身上,褚弦凝鼻腔里瞬间就充满了他身上冷冽的气息。
褚弦凝:“······”
路人:“······”
褚弦凝差点当场去世,我的天这与壁咚高度神似的姿势是要怎么样啊啊啊啊!!!
罗栩陌此刻全身僵硬。被人叫来京城人生地不熟迷路了不说,此刻竟然还······
他叹口气,正准备跟面前这个姑娘恢复正常距离,结果低头就看到她钩在自己衣领上的红玉簪嵌的那颗明珠,当即愣住。
一直默默跟着褚弦凝的南潇濛此刻正蹲在屋顶,“一不小心”就把手下的瓦片粉碎了。
黛痕刚看见时直接吓到痴呆,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主子似乎正被非礼,立马就冲过去要别罗栩陌的手。罗栩陌神色一凛回过神来,松开褚弦凝躲开攻击,反手扣住黛痕的手腕用力一甩,黛痕往后退避几步刹住了脚。这一下甩得倒是不用力,就是黛痕的手腕被这么一捏完全就没了知觉。黛痕瞬间就气愤了,用力地把自己的腕骨接好,撸撸袖子就要再往上冲,褚弦凝赶快跑过来抱住黛痕。
“实在抱歉,小女子没看到公子。”褚弦凝低垂了头礼道。
罗栩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冰冷,但一如既往地尝试失败:“无妨。”
“咳。”褚弦凝尴尬地咳了一声,“那小女子就先行赶路了。”
“······”罗栩陌犹豫了一下,出声道,“姑娘留步。”
“?”
“在下想请问,驿馆怎么走?”
“······原来你迷路了啊。”褚弦凝有点莫名的想笑,“那你可就绕远了,驿馆在南边。”
罗栩陌一脸茫然:“南边?”
看他这一脸不分东西南北的样子,褚弦凝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哈哈哈哈这冰山脸小路痴也太可爱了点。
为了防止这个方向感全无的家伙把自己给丢了,褚弦凝十分热心地提议带他去驿馆,毕竟这人看起来武功还挺高,还能攒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奇怪的是,当褚弦凝回到听棠阁时,总觉得周围有种酸醋一样的气场。
罗栩陌踏上驿馆的楼梯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安置完东西,没先急着去找自己那个麻烦表妹,而是先找了个向导带他出去了一趟,取一张纸。说实在的,要不是母亲要让他找个人,他才懒得来呢。至于这纸上的就是他要找那人的主要特征。
他关好门,打开纸,看清纸上的图案后直接定在原地,脑海中飞也似地闪过傍晚撞他那少女的音容笑貌,以及最后的去向。
纸上画着的,是今天他在那少女发髻间看到的那只工艺精良、光华流转的红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