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鱼点点头,道:“你是?”
那人笑了笑,说道:“我是卢少爷专门派来载您去嵩山的。”
陈木鱼纳闷道:“卢少爷?”
没等马车夫回答,他自己也就明白了这个卢少爷到底是谁。
他坐在车厢里,很规矩,丝毫没有放松的样子,抬头挺胸,双手合十,双腿并拢,宛如一尊石像;他心里想着这个卢少爷的用意,却怎么也想不通,他当然知道俗世当中金钱对于人们的魅力,但他却想不通那卢公子明明住着深宅大院,为什么还对这些财宝念念不忘!
他喃喃道:“人心百窍,又有哪一窍是人所共通的呢!”
所以陈木鱼干脆不去想,他慢慢的把头脑放松,去尽可能的计划一下,因为他这一去关系的可不只是自己或者是少林寺,严重的说,有可能还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安危!
他又想到嵩山派居然也失手被擒,心里颇为意外,因为他知道,这嵩山派虽不比剑城,但在江湖中也是和华山派、昆仑派合称“武林三大剑派”的大门派,不比其他的一些小门小派,说解散就解散,说灭门就灭门;如今竟也和少林寺一般被人关在了地牢里,真是让人无限唏嘘。
但陈木鱼反过来一想,少林寺又何尝不是整个武林的执牛耳者?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被人关在地牢里!他自己又给自己解释:师父、师伯和师兄弟们是自愿进来的,他们为的是自己的清白!那个什么卢公子一定是说少林寺一定知道藏宝之地,不公布于众,是想自己独吞!那个嵩山派估计也是如此,少林寺为了自证清白,自堕地狱!他们可能反抗了,结果被那个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武当山给打败了,结果被一并囚困在那里。
他如此想着,马车压到了一块石头,右边的轱辘被弹起来一下,只这一下,便把他从思绪中弹醒,他睁开了眼,侧身掀开了车帘,只见天高地远,群山矗立,郁郁葱葱的树木在眼前转瞬即逝,仿佛上一秒的时间。
陈木鱼忽然道:“这位大哥,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马车夫在外面答道:“眼前便是嵩山,用不了半个时辰了。”
说完,马车夫又接着道:“我听说小师父你就是少林寺的,这嵩山附近的景色,你难道不熟悉?”
陈木鱼苦涩的笑了笑,说道:“熟悉肯定是熟悉的,我其实已经看出来一些了,你看你的右边是不是有一座山坳?”
马车夫回答:“是。不过,我们已经过去了。”
陈木鱼温和的说道:“过不过去不重要,我是想说,这山坳后面有一小溪,小溪的源头有一山洞,山洞极小,只容幼童自在穿行;小时候,每一次我犯错,都回去那里面躲着,有一次我躲了三天三夜,幸亏我带着干粮,而那里恰巧有水。”
马车夫在外面笑道:“不知道那次你犯了什么错?”
陈木鱼也笑道:“我在佛祖金身后面拉尿。”
马车夫听到之后,哈哈大笑,道:“该打,确实该打!”
说着,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同时说道:“小师父,嵩山到了。”
陈木鱼依言,起身,揭帘,缓步出厢,走到了外面,一股熟悉的晚风吹来,吹动了他鬓边的头发,一根断发随风而起,飘向了远方。
陈木鱼看着诺大的太室、少室二山,无限感慨。
马车夫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靠着车椽说道:“我们少爷还要小人转达给您一句话。”
陈木鱼问道:“什么话?”
马车夫道:“我们少爷说,藏在如来佛像下面的‘家信’他并没有动;还有,时间有限。”
陈木鱼道:“多长时间?”
马车夫道:“他没有说。不过,他的原话是:你就告诉他,如果他想让他的师父和师兄弟像这样一直受苦的话,时间多久,我倒是无所谓。”
陈木鱼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知道了。”
马车夫又道:“还有一件事……”
陈木鱼道:“什么事?”
马车夫说道:“当然是关于藏宝图的事;我们少爷只跟你说了嵩山,但没有告诉你具体的地方,这么大的嵩山,你就是找三年,也未必能找得到。”
陈木鱼想了想,他说的也不错。于是问道:“难道你知道具体的地方?”
马车夫笑了笑,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怎么会知道如此重要的消息!这只是我们少爷忘记告诉你了而已;你知道,贵人多忘事嘛!”
陈木鱼道:“看来你也是位贵人!”
马车夫停下了笑,问道:“此话怎讲?”
陈木鱼道:“你既然要告诉我具体的地方,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说?”
那人笑着拍了一下马屁股,并同时拉住了缰绳,笑道:“这不是在跟你解释么……”
话未说完,两匹马儿愤怒的扬起前蹄,然后又重重的落下,激起尘土一片,并把马车往前又拉走了几步。马车夫也愤怒的将手中的马鞭在空中打了几下,口中污言秽语的骂了几句,回过头来对李乙说道:“畜牲就是畜牲,不通人性!”
陈木鱼已经在往前走,马车夫说这句话的同时,也只能看到陈木鱼的背影了。
他对着陈木鱼的背影喊道:“地方就在少室山的后山。”
声音从风中传来,进入到了陈木鱼的耳朵里,随后便消失了。
马车夫消失了,陈木鱼的背影也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一条道路,一条通往少林寺的山路。
山路很长,却不陡,因为人走的多了,就是布满荆棘的路,也是平坦的。
陈木鱼每走一步,就勾起一段回忆,每一段回忆都掺杂着他无限的感情,那些感情就像是水,清澈,干净。他已经有五年没有走这条路了,几个月前,他收到掌门师伯的信,几经周折从他修行的地方跑了回来,却没有走这条门前的大路,而是走的后山。
他感觉他已经没有面目再面对他的师父、师叔伯和他的师兄弟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