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江辛心底早已有着自己的计划,而如今事到临头,她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
但这时候,林蓉却找上了门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又或者是萧吾影和白盈盈实在太猖狂了些,终于让她忍不下去了。
“小影呢?”林蓉怒气冲冲地跑到她面前,不顾江辛诧异的表情便冲进了里面。
江辛拦也拦不住,既然她已经找到了这儿,再询问也是白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连忙跟上去。
“妈,他不在。”
“为什么不在?去哪儿了?”将不大的公寓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林蓉终于死了心。狐疑地打量着江辛。“你告诉妈,究竟怎么回事?”
她本也是不在意的,新闻怎么播报她都愿意相信自己女儿的解释,但这几天,状况却愈演愈烈,就算她能相信,她身边的人闲言闲语怎么可能少得了?
想了想,江辛沉默了几秒,冷静地抬起头:“妈,我们离婚了。”
林蓉大骇:“你胡说什么?”
江辛伸手拉住她坐下,一字一句开始解释,无非是想让她镇定下来。“所以,其实早在两个月前我们就离婚了,只是我瞒着你不想让你操心,现在既然这样了,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
她言辞诚恳,林蓉能看出来江辛不在撒谎。甚至于,她的眼里竟丝毫没有难受的模样。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林蓉缓缓呼出一口气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不想干涉两人之间的感情之事。或许在一开始出现在这儿的时候他的确打着这份心思,但如今却淡了。毕竟,女儿很淡然。
江辛无辜地眨眨眼,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我好好的呢。”
“好好的你收拾行李做什么?”林蓉四十几岁的年纪,眼界又岂是她能比拟的。刚刚冲进去的一瞬间,已经看到了江辛放在房间里的行李。
江辛脸色一变,不自在地解释:“我只是想暂时出去散散心,对宝宝也好不是?再说了,这儿毕竟不是我的地方,以后还是要回家的。”
不知是这理由想的好,还是最后的回家两个字打动了林蓉,她不放心地四下看了几眼,竟也是同意了。
“那你是要去哪儿?”林蓉不放心地问。
江辛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名糊弄过去,将一脸担心的她送走。事实上,她甚至不再打算回来……
翌日,便是江辛和萧吾影约定的日子,她独自一人先去了医院,一大早,这儿已经人满为患,好在医生体贴地替她找了一个清静之处,让她可以安然等着萧吾影来。
而萧吾影也算准时,九点五十的时候便到了。他们与妇产科医生约定的时间,是十点整。
修长的身躯穿着整齐的西装,看起来与医院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的双腿竟已经可以行走了,短短一个星期,如神速般,江辛不禁猜测,或许他本就没有那么重的伤,这双腿,早便好了也说不定。
而如今他极为低调的走进来,并未引起太多人的主意。
江辛缓缓起身,将内心的紧张心绪按下,杏眸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人影。
脸上的表情愈发僵硬,因为在他身旁,还有另外一个人。
“江辛姐。”白盈盈隔着几步远便唤了她一声,亲密地揽着萧吾影的臂膀,即便在面对她时也依旧不放。“本来我是不该来的,但是没办法,待会还要去谈一点公事就陪着小影哥一块过来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江辛淡淡一笑:“当然。”她确实不介意,一个男人,可以带着自己另外一个女人来看前妻打胎,能做到这一步的或许也只有他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和往日无异,但曾经深深铭刻着浓情蜜意的深处此时却只有一派冷漠。
“盈盈,我想单独和他说两句可以么?”
她对着白盈盈说,语气不容商量,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萧吾影身上,显然要看的直有他的意思。
而白盈盈先是一愣,继而却更加用力地揽住萧吾影,不明白地眨了眨眼:“有什么还能是我不知道的?”
她竟没有回避的意思,江辛嘲讽一笑,抬眸看向萧吾影:“你说呢?”
但萧吾影好似有些不耐烦,皱眉点了点头:“有话就快点说吧。”
他显然没有让白盈盈避开的意思。江辛心里惨然一笑,终于也不再坚持。
只是淡淡地开口,将早已准备好的言辞说出去:“你是真的要我拿掉孩子么?”
萧吾影深切地凝望了她一眼,将眼底的痛苦藏得极好,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我告诉你,你可以伤害我,甚至欺骗我。我都可以原谅你,但如果你选择伤害他们,那么不管是处于什么理由,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原谅你。”
晶亮的眸子一闪不闪地注视着那张俊朗,渴望从上面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悸动。但她还是失望了,因为至始至终,萧吾影都面无表情。
深吸一口气,江辛双手抚着小腹:“萧吾影,这是你的骨血。既然你不要,那么我留着也徒增心伤……”
她说完,已经转身走进了手术室,而萧吾影却好像终于失去了支撑一般,颓然靠在了墙上。
“小影哥……”白盈盈伸手抚上他,心疼的皱着脸。
萧吾影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天花板,伸出一只手臂放在额前,或许是为了将头顶的灯光遮住,也或许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当手术室灯灭之后,他终于抬起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看向她。
那道纤细到单薄如纸的身影就立在门边,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也顺着目光望了过来。
但此时,却早已是一片冷漠。
脸色惨白如雪,依旧宽大的长裙看不出任何改变,两只手臂都放在小腹上,而指关节早已泛白不堪。
她用泛红的眼注视着他,萧吾影只听见了一句话:“萧吾影,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这句话从那时起就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即便日后想起也仍然感到阵阵心痛。是什么样巨大的痛苦才会让她用那样没有任何温度和情绪的眸子盯着他,就像从不认识他这个人。萧吾影苦笑,也许,如果能让她选择,她或许真的宁愿从未认识过她吧……
身躯略有些颤抖,紧握的双拳发出令人恐惧的响声,他神情坚毅努力克制住那强烈地想上前拥住那单薄身子的想法。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渐渐远去。
直到拿到身影消失在走廊边,萧吾影方才缓缓回头。
“走吧。”他对着白盈盈道,不再给她揽住自己的机会,率先离开。漆黑的眼睛里已经一片深沉。
“让那些跟踪她的人都撤回来吧,没有必要了。”
而江辛,则是在出了走廊之后,左拐右拐到了一间办公室。
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她谨慎地再次四下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在身后才终于走了进去。
“张医生,谢谢你。”
她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到上次才明白他的名字。而这声谢意却是出自真心,这会儿,她虽依旧伤心欲绝,但脸上的苍白神色却已褪去不少。
反观张医生却愁容满面:“我听你的了,但是小影也不是这么好骗的。再说以后要是撞见,轻而易举就能认出来。”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江辛的小腹,那儿本是被宽大的衣襟拢住什么也看不见,但坐下之后却隐约可见轻微的凸起。
江辛轻轻地拍了拍,下定决心道:“我不会给他看见我的机会,我希望能去到你说的那个疗养院,至于能不能抱住他们,就看天意了。”
张医生显然早已知晓她的决定,因此并不讶异。早在江辛前几天来找他之际他便已明了一切。面前这个母亲,从未想到要放弃自己的孩子,而她选择再来一趟医院,不过是想要亲眼看见萧吾影的立场。
但如今,却让她失望了……
“不,是让我更加坚定了决心。”像是能看穿他的想法一般,江辛淡淡反驳,虽是柔弱的身躯,此时却显出不一般的力量。
她一字一句道:“是他放弃了的,而我会选择坚持。以后这两个孩子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任何人也别想染指。”
她的做法算是鲁莽,因为即便如此也不一定就能留下孩子,反而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但张医生的眼里却隐隐出现赞赏之情。
“你很不一般,冲着你这决心我也一定会帮你。何况他们两个与我也大有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保全。”
“有什么关系?”江辛随口一问。
但张医生却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先跟我来吧。”
他起身拿着车钥匙,带着她去了医院的停车场。十分钟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吉利往南郊驶去,载着上面的“四个人”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