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一直标榜自己厚脸皮，甚至有点腹黑。否则不会每次忽悠妹妹给自己端茶倒水，不会使用童工，更不会只给马车开出几两银子的薪水。
善有善报，恶有恶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自己厚黑惯了，现在终于品尝到恶果了。陛下的脸皮果然不是常人能够想象，虽说诽谤君父，不是个好事情。可姬明还是抑制不住内心如此想到。
一直到宴席结束，众人离去，姬明的耳边还是传来众人的爽朗笑声。这哪里是高兴，分明就是嘲讽，赤裸裸的嘲笑，还是当着主人面，丝毫不知道体谅当事人的心情。
晚饭了，姬明还在愁眉苦脸。这一千多个小护卫，都怎么办才好啊？据大汉将军说，朝中听说明山男特别喜欢小护卫。于是，不仅教私坊的小孩子被拉来了，甚至陛下还告知，专门沿途收拢流民孩子，这就是为什么原本千人，现在变成一千两百多人的原因。
姬明觉得自己是个幼儿园园长，看着一整个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小孩子，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前院已经给仆人住以及马车办公用。这些孩子只能往厢房塞了，多亏自己当初狠心盖的大房子，否则睡觉都成问题。
“来，十岁以上的小朋友，沿着墙边排成五队。十岁以下七岁以上的孩子站在中间，七岁以下的站到这边。都是五队啊，互相看看，以这几位为头排......”姬明勒着脖子喊道，看着下面的人头涌动，看不到边。旁边师兄们捂着嘴巴，在帮着管理，妹妹则兴奋地脸色红润。
约摸两炷香，面前的小孩子终于站好了。姬明实在不懂，这皇帝陛下和群臣是如何想的，更是不知道这是哪个闲的没事，把自己购买小孩子作为奴仆的事情传扬到京师。既然人都已经送来了，那还能怎么办？闭着眼睛认了吧。
看着家里的仆妇熟练地带着孩子离开，依然老规矩洗漱清理，然后一一安排房间。暂且只能如此，每个房间铺满席子，然后从马车那拿来的流民的被子，一层层的叠在一起御寒，明日才能把新采购的被褥运来，请流民中的妇人一起做新的被服。
姬明盯着对面的马车，期待对方能给出合理的安排，两人仔细想想，除了养鸡喂猪，实在是没有头绪。太小的年纪，只能跟着妹妹认识点字，总不能指望八九岁的小毛孩子做事吧。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方才睡着，不知何时窗外开始滴答着小雨，落在窗边的瓦砾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姬明醒来，反应半天，才知道自己醒了，现在不是做梦。外面传来妹妹的清脆声音，不停地指挥着小孩子做操，那种梦里的广播体操，偶尔呼唤小兔儿。
姬明起身整理衣服，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清水，梳洗一番，走进院子，密密麻麻地孩子在舞动着，一直延伸到门外，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村里的孩子做示范。送来的据说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如此年纪，就要面对此等人生，真是悲惨。
“姬明贤弟，夫子让你抓紧时间过去，据说训练武技......”一个墨家的师兄走过来，从孩子中穿过，高声说道。
“师兄，现在过去吗？这都要吃午饭了？”
“不用，吃完饭再过去，也不急于一时。”师兄说着，回头往前院走去，不时笑着摸摸孩子的头发。
午饭后，详细地交代大牛和鹿丫儿，带着孩子在门前玩耍，而且认真听师兄的规矩。孩子虽小，可流民中孩子也是要规矩约束，自家仆人也不能例外。
穿上学院的青衫，提着重剑，就搭乘马车开始往泗水学院而去。不知不觉，从自己被劫持到现在，也就平安归来时，来过一次。还是告诉夫子平安归来的消息。
在门前不远处，停下车，一路往学院里而去。将近年关，很多夫子已经离开，各自回家过年。只有本地的夫子，还在学院里研究着学问。至于师兄弟，马车这几天已经安排人临时接手，远途的师兄早出发回乡过新年。
“咚咚...夫子在吗？”姬明轻声问道。
“吱呀......”门被打开，红衣服的小女孩站在面前，冲着姬明微笑。
“师兄，爷爷等你有一会了，你快去吧......”
“嗯，小师妹长得好快，马上都快追上师兄了，最近过得还好吗？”姬明阔步进门，笑着问道。
“有些无聊，子南姐姐不带我玩，子白姐姐又找不到人，你的琴曲也学完了，还有吗？师兄”小姑娘期盼的眼神看着，丝毫不见初见时的蛮横傲娇。
“额(⊙o⊙)…，那你等两天，等我做好，让你的子南姐姐送来。”姬明笑着说道。
“又在打你姬师兄什么鬼主意？快去给爷爷泡点茶。”秦夫子笑着摸着孙女头发，示意姬明坐下。小姑娘憋着嘴，提着白瓷茶壶给两人斟满茶水。乖乖的坐在旁边，低眉安静地听着。
“上次你被毛贼劫持，一时传为笑谈。夫子虽然知道，劫持人确实不是普通毛贼，可是朝廷不可能辟谣。这其中的关系，你可知晓？”秦夫子看着姬明说道。
“学生明白。齐鲁官场污浊，陛下失察，尽然一直当成小事，致使百姓被残害多年。这本就不该宣扬，更何况王女被劫持，更加不易宣扬。”姬明低头恢复道。
“嗯，我就知道你明白，你聪慧伶俐，又自幼懂得人心，我就放心不少。老夫子听说此事，有稍许生气，这没办法。老小孩，老小孩，这人老了，总有点小孩子脾气，所以就单独给你武技训练。”秦夫子端起茶水，轻轻吹散，喝上两口。
额(⊙o⊙)…
这老夫子不是教琴曲，研究儒道的吗？难道还兼修武技？那岂不是年轻时也是一时俊杰，不过转念一想，进这泗水书院，没点本事，还真待不下去。
“学生定当竭尽全力训练，此次被劫持，深感武技重要，不管将来从军还是自保，都是必学之艺。”姬明说道，看着师妹重新给夫子加满水。
“这倒是事实。夫子听说陛下特赐你千人护卫，此事甚妙......”秦夫子撸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姬明笑着。
姬明一时脸上精彩起来，要是真是精锐，也就罢了。可这都是小孩子，那有什么没用，不觉脸色灰暗回道：“夫子，那是传言，实质就是一千多个小孩子，大多还是八九岁样子......”
“噗嗤，呵呵呵......”小师妹提着袖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袖子都放下来了，跟个男子一样开怀大笑。
“好了，注意淑女，整天跟个皮猴子一样。”秦夫子看着孙女，低声训斥一下。小姑娘笑着冲爷爷调皮地眨眼睛。
“你以为，这朝廷重臣和世家大族不知晓吗？你赈灾功劳太大，又与胡风合谋破灭山匪。可这功劳，又不是你一个少年人能够承受。陛下此举，意味深长。”秦夫子眯着眼睛，点着头说道。
“弟子愚钝，愿闻其详......”姬明俯身拜礼。
“自秦楚以来，诸侯不封国，唯有护卫制度还在，可是缩减很多。大周分封，以诸侯安天下，也亡于诸侯。秦楚分封，列侯诸王以爵位领俸禄，以封户养贵族，部属也一再缩减。自破匈奴后，诸侯王为表对皇族尊敬，以半数为限。这千人以上乃王族特权，而且楚王作为嫡长子，戍边不过三千近卫，你得千卫之名即可......”夫子摸着胡须，皱着眉头说道，不时端起桌上茶水，润润嗓子。
“照夫子之言，那岂不是我得了大便宜，还是越矩，那岂不是得罪朝中重臣与世家？”姬明想了很久，缓缓开口。
“不，这就是陛下深意所在。孩子，可从没被算作侍卫人数，封你数千，却都是孩子，这可不是僭越，待你长大一些，就会懂了。现在要好好照顾那些孩子，都是可怜之人。”夫子低垂目光，摇着头，同时提醒姬明。
“学生必不负夫子教诲。我准备建一个平民的私学，让这些孩子读点书，可学生又不知道，该如何规范？总不能让这些孩子，年纪这么小，就真的干活，行奴仆之事。”姬明再次施礼，恳切地征询夫子建议。
“你有此心，我大感安慰。至于办学，私学如果将来准备学子考官，那就最好有大家主持。关键是花费和师资，对你而言，师资力量最难，至于其他，有老夫子的那杆枪插在那，还没人敢吹毛求疵。”
“那夫子过滤了，我就打算让他们学点字，完了长大后有些求生的手段，不打算做官，师资让师兄弟或者我妹妹两人即可，书本的话，节选点百家经典即可。”姬明心中落下大石头，总算给这些孩子找到事情了。
“师兄，我可不可以去，我会拼音，而且爷爷的书我都看了很多，很没意思。我去帮你带小孩子玩......”小师妹眉飞色舞地说道，在学院里无聊死了。特别是放假以后，都没几个人，冬日里也没有蝴蝶小鸟，想找个事都做都没有。
“小女孩子家家，别去误人子弟......好好陪陪爷爷，好不好？”秦夫子训斥完，转口哄着。
“夫子，其实师妹也可以，每日下午去教教孩子，傍晚回来。现在学院内无人，师妹又是好动的性子，肯定孤独......”姬明建议说道。
老人家何尝不知道呢？孙女来陪自己，儿子过年才能回来看一眼。这学院里，一放假就没有适龄朋友，总不能一直陪着老人家吧。看着小孙女楚楚可怜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再三叮嘱必须傍晚日落前回来，方才同意。示意姬明离开，老夫子可不能久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