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时候，刘云因为求而不得的，望而不近的渴痛。不得不一次次放弃选择，选择压抑心底的希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理智，又或者说这是成长。
当然，面对选择，或许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自由。他们选择或不选择在这片茫茫大山深林里都不会有人会以道德的标准去衡量他们。
因为在这一片原始的雨林里，没有规则。也不该有规则。
要不然后面那紧随着刘云他们，并肆无忌惮的越来越近的炮弹是哪来的？
也幸好规则不在，当这一千多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他们更多的遵循了自己的本能。
毕竟鬼子的炮弹声响起时已经近在咫尺，人群里他们共同认可的长官领头人也在这要命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人们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命令，也找不到原本一直旋绕在他们耳边的啸叫。使得原本的一个整体，成了一群没头的苍蝇，上千人就这样还没等鬼子追上来，就又溃散了。
大部分人选择了溃散。
零星几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已经失去意识的龙文章跟前。不是他们不跑，也不是他们想留下来和鬼子拼一次。而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比如刘云，一路从缅甸走到这个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到达中国的潮湿阴暗的山林子里。
他很焦虑，因为他不知道还要这样没日没夜的走多久，这样望不到尽头的日子还要有多久。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因为更多的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吃的。
每天不知道要不要睡觉，因为更多的是睡醒了又能怎样，不睡又能怎样。
刘云最后就连看着手臂上的手表，也泛起了迷糊，这东西一圈又一圈的，有什么意义？是一天吗？一天的不同由是什么？
早就已经没人知道今天是几号，明天将会是几月了。翻过一道坎又会有一道，走过一棵树又会有。
要不是龙文章那一直叨叨个不停，挠人耳朵的回家声，刘云早就不知道自己迈腿的意义了。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哪里还有家？自己的家，如果自己在的这个世界没变的话，按时间来算自己的家应该在几十年以后。
看着这个已经瘫软在地的团长，他总是在有人快要打算放弃的时候，将人提拉进队列里去，他不需要你的精神，要的只是你的肉体。只要你的肉体在队伍里，跟着往前走，别后退，别掉队。死家里面，总比死家里面强。
所以，很多时候，龙文章已经成了大多数人的念想，他那挠人耳朵的瞎嚎，无理取闹的嬉笑。
围着龙文章的几人，看着被鬼子炮弹驱赶起身的人数越来越多，看着他依旧瘫卧在地，一群越来越多的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的人们无辜着不知所措。
“团座，，，，嘿，，，，，，，起来啊。”烦啦，这位爷着急的想将他们的团长摇晃起来。
不是说他也像刘云一样，离开了龙团长在这片陌生的到处都是战场的林子里，连先走哪只脚都不知道的新人，而是.....
而是孟烦了知道，他带不动这一只上千人的部队，他聚不拢，虽然他总算自命不凡，总算觉得不甘心......
但部队若是就这样散了，后面的鬼子肯定又会像闻见腥的鲨鱼一样，一点点的将他们吃掉。
孟烦了更没把握，将这群他才熟悉的老兵油子，新兵蛋子，都整个的往回带。
所以，他在怕。
孟烦了：“起来啊，，日军追上来了，日军追上来了唉，，，，你起来啊，干嘛呢你。”
看着溃散的人员越来愈多，人群越来越散，孟烦了想让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知道，他们的主心骨只是睡着了，马上就能起来。
但是摇晃着就像一滩水袋似的龙团长，让他更加绝望。
孟烦了到后面是真的已经着急了，一下下的拍打起来：“我告诉你，你这是畏罪自杀。你别在这时候你装神弄鬼，你起来啊你，起来，起来啊。”
到后来，孟烦了颤抖着，试探起了那已经他感觉不到的鼻息，才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死了。
自己这群人一点点的抽空他全部的支架，一条条活着的，死了的烂命不负责任的压在他的身上，压垮了他，累死了他。
看着迷龙还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媳妇，抱着自己喜得的孩子。笑着，满满的丰收。
刘云看着烦爷直接就捡起了地上多大的蛮石，一副要迷龙偿命的架势。
然而还不等烦爷出手，人群里就有人拿着较小的石头砸在了招呼着自己老婆孩子要走的迷龙身上。
等他发现了孟烦了手里的石头，和躺在地上的龙文章。或许才开始知道，坏事了吧。
才开始紧张了吧，才开始想起，或许，不一定能走出去了吧。这延绵的雨林。
特别是孟烦了将石头举起来的时候，或许最浓烈吧，那种情绪。
一群人无言的围着他们的团长。不得不一点点的承认他们失去了他们自己的团长。
一群冷漠的人，就这样看着，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反正该走的人是全走完了，至少看不见一个背影了。
留下的也是一群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的人。
..........
咔，咔，咔，咔，一下，一下，要断了真的要断了。
龙文章仿佛又听到一阵阵的劈砍声音，只感觉自己紧抱的树就快要断了。下面全是山体灌木，摔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就这样，龙文章猛的张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果然还是那个女人。
缓了缓，不对。我在那来着？
龙文章迅速起身坐着，看着一群人将他围着，好像怎么就剩一群人了？
“哎，，，小丈夫。。”龙文章拨弄着这个该是要叫迷龙爹的小孩，他的娘可是真的虎啊。
队伍大了，不该是这样的啊。
“等死啊，你们在这儿，啊？要回家这是南天门，还得过行天渡呢。”龙文章知道该是得走了，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已经颜面尽失了一次，自己想杀一儆百，想掐灭队伍里爱惹事的，想带好这只队伍。结果。。。
结果在鬼子的炮弹下，还是有这么多人守护着自己。
又是着烦人的挠耳叫声，但是咋就好像有点顺耳了呢，刚刚才消停了一会，就慌张的不行。
众人如卸重负的，开始转身，开始上路，特别是迷龙，郑重的抱着让自己喜当爹的儿子，给自己的团长，鞠躬。
还有人一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的团长，直到被后面的炮声惊醒。
“七五山炮，算下来他们的炮兵离这里也就八公里了，步兵两三公里，走人啊。”龙文章
“这什么人啊？”邓宝不辣
“我去，神了，刚刚明明没气了。”麻杆
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刚刚是他睡着了还是自己这群人睡着了。
反正这会一群人，一个个又兴高采烈的跟着他们的念想上路了。
要放在刘云以前，听完龙文章的话后，估计又犯糊涂了，但是多少已经在死人场里摸爬了这么久了。
按照鬼子，炮兵扫地在前，排列在后，步兵开路在后行走在前的古板队列。听着炮声的远近，也就一两公里，七五山炮最大射程4到5公里，不考虑山地这一加一减。这位龙团长......鬼子的步兵最近估计有真的只有两公里远近了。
众人终于拉拉拽拽的，又开始上路了。回家。
“走人，走人，站进去。”龙文章像是赶羊似的整理着自己队伍。众人也甘之如饴的开始有点享受这种感觉。虽然部队好像没好多？
“其他人呢？”看着还是吊在后面的孟烦了，他开口问道。
“有人先走了，有人走不动了，，，，，散了。”虽然想极力的掩饰，但重点就只是最后那两个字，部队散了。
“拉上走不动的，赶上臭不要脸先走的，，，一个人回的了家吗？”龙文章不得不承认这个结果，也像孟烦了证明着这个结果。
没我，你们不行，这可以不是令，但我说的会是命。
孟烦了也不得不认，上千人的涣散，就这样被他说的是如此的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