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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合欢花小区

直到现在,“感冒”这个坏蛋一次也没有找过我。不过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时不时会打喷嚏,有一次喷出的鼻涕把我的眼睛都糊住了。

我问妈妈狗狗为什么会生病,妈妈说原因很多,比如吃得不好、受凉、肚子里有虫,都可能会生病。我又问妈妈它自己为什么会生病,妈妈说是因为年龄大了。妈妈年龄大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觉得妈妈回答的不对,吃得不好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好东西都给我吃了,妈妈总是吃我吃剩下的,有时甚至一整天都饿着肚子。

不下雨的夜晚,妈妈会领着我穿过马路,到爬山时路过的那个小区找吃的。低着头在垃圾桶旁边忙碌的妈妈,很像一个灰色大拖把。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都很难受,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这样我就能独自出来找食物,而妈妈就可以呆在家里睡觉享福了。一找到好吃的,妈妈就会很开心地摇摇毛茸茸的大尾巴,唤我先吃,全部吃完后,妈妈就领着我去翻下一个垃圾桶。

我喜欢这个小区,不仅仅是因为有吃的,还因为里面有好几个我熟悉的同伴,它们和我们一样,靠扒垃圾桶过活。虽然我很喜欢它们,但妈妈却经常在垃圾桶边和它们打架,有一次,妈妈的头还被它们咬出了血。但白天他们来我家找我玩时,妈妈都会很友善地对待它们,有时还把埋在土里的骨头扒出来请他们啃,这让我很不理解,就问妈妈。

妈妈说:“在和我们争食物时,它们就是我们的敌人,因为它们抢走了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所以我会和它们打架。但当它们和你一起玩时,它们又变成了我们的朋友。朋友来了,当然是要好好招待的。”见我还不明白,妈妈又说:“它们和我们一样缺吃的,不然不会和我们抢东西吃的。至于为什么一会儿是朋友一会儿又变成了敌人,你再长大些自然会明白的。”

我其实听懂了妈妈的话。妈妈的意思是因为缺吃的,我们才从白天的朋友变成了夜晚的敌人。好希望我们每一只流浪狗都能有足够的食物啊!这样我们都不会再挨饿,也能成为真正的好朋友了!我把我的想法说给妈妈听,妈妈长叹一声说:“孩子,你想得太简单了,但愿如此吧!”

这个小区很大,每次进来都只能转悠一部分,因为天一亮,妈妈就会带我回家了,不管我吃饱没吃饱都是这样的。有时没有吃到东西,我就很不情愿回家,甚至会坐在地上赖着不走。看我这样,妈妈就会很生气,骂我不听话。妈妈说这个地方看大门的老头很凶,天黑他看不到我们,但天一亮就很容易把我们抓住。要是被他逮到,会被打得很惨的。

小区里面有许多高大茂密的合欢花树,还有大片的竹林和绿草地。妈妈在忙活的时候,我常常会去草地上捡掉落下来的合欢花玩,虽然都是蔫的,但还是很香。妈妈也喜欢合欢花的香味,但它忙着找吃的,没空和我在草地上慢慢闻,我便经常会带一些回去。也正是因为这里合欢花树很多,我便给小区取了个名字,叫“合欢花小区”。

草地上有蛐蛐,还有蜈蚣,我们在忙,它们也在忙,不过它们是不是也在忙着填饱肚子,我是不知道的,问过妈妈和小灰,它们也说不知道。有一次就着路灯我还看到几只蚂蚱在草地上蹦跶呢!

我好想白天过来,在草地上痛痛快快地捉蚂蚱啊!

有一次,我问妈妈为什么这个看门的老头不打有主人的狗狗,还逗它们玩?妈妈慢慢从垃圾桶里转过脸说:“它们的‘命’好。”

“什么是‘命’?”

妈妈说:“‘命’是很神奇的东西,它在我们一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我们所有的遭遇。比如妈妈和主人分开就是‘命’决定的,你的哥哥姐姐和妈妈分开是‘命’决定的,妈妈有你陪伴也是‘命’决定的。”

我问妈妈:“我的‘命’怎么样?”

妈妈哭了。妈妈把我抱在怀里,使劲亲我的头,眼泪把我的毛都打湿了。妈妈说宝贝又聪明又听话又好学,宝贝的“命”很好。

我本来还想问妈妈的“命”好不好,但看到妈妈伤心的样子,就没有再张口。

不过我不相信什么“命”,更不相信“命”能决定一切。如果“命”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们还要东奔西跑地找吃的干什么?费心费力地修理家干什么?岂不是坐在那里食物就会跑到嘴边,家自己就把自己折腾好了吗?

不过我没有对妈妈说出我的看法,免得惹妈妈不高兴。我开始在路灯下翻跟头逗妈妈乐,直到妈妈破涕为笑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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