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台下，看着一个个陌生的同学站在上面战战兢兢地回答着老师的各种问题，温夏的眼神有点飘忽。
毕业论文答辩，应该算是研究生生涯的一个结点，如果没有死于爆炸的话，温夏这个时候，原本也应该在答辩过程中。
只不过计算机专业的答辩会，明显不会有当下的这种郑重，答辩委员会那些老师的问题也远远没有如此刁钻。毕竟有毕设支撑，论文本身就不是最重要的一环。
而历史系的这些大佬们，是真的好可怕。
他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把原主的答辩讲稿完全背诵下来，论文的参考资料也都翻了个遍，但是在面对老师们的提问时，他还是有些发毛。
无论提问的角度还是问题的立意，都偏门的要死，仿佛不把人问到哑口无言就誓不罢休。
不过勉强对付完所有的问题之后，看着答辩委员会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在这届历史系的研究生里，应该算是优秀及以上的水平了。
至少坐在中间的两个本校老师，没有露出想跳起来打他的表情。
对比原主的这些同学，尤其台上这位马上要被问哭的男生，温夏觉得，不是自己写的东西答辩还能到这个地步，他应该算是开挂的状态了。
倒是有另一个问题，引起了他的警惕。
那就是坐在侧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大妈，全程都在用仇视的眼神看着他，害得他几次差点嘴瓢。
这女的，就是原主拼着前途也要正面刚她的白东卉，只是现在的问题在于，他实在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不过不论是什么情况，他都不在乎了，只希望以后距离可以让这大妈逐渐淡忘自己。
等到最后一个同学被他恨铁不成钢的导师骂下台之后，整场答辩会终于彻底结束了。
十二个研究生里有五个都没有通过答辩，其中一个女生甚至当场跪地痛哭。
然而无论在场的老师还是其他学生，都没有对她报以太多的同情。
有的人是自顾不暇，有的人则根本就是幸灾乐祸。
而温夏这边，他压根就还没搞清楚这些人谁是谁呢。
在这个混乱的结尾中，温夏随便跟其他同学应付了几句，然后就拎起背包打算离开了。温小苗中午帮他接的那个电话，通知了他下周去面试，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然而临出门的时候，温夏却被人喊住了。
他抬起头，发现那个应该是他导师的白发老头就站在门口的地方，正冲着他招手。
除了跟着他走，温夏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客观来说，这个白发苍苍满脸温和的老头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至少比起他在之前世界的那个混球导师，简直不知道好到那里去了。
尤其一醒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老头为了给温夏一个机会，搭上自己的前途也要帮他调换论文，这真的是亲导师了。
“小夏啊……”关上办公室的门，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一脸老神在在的温夏，老头无奈地数落着，“你说你这个小孩儿，平时性子都软软的，这次怎么就憋着一股劲儿非要太把白主任得罪透呢？”
温夏没有讲话，只是跟着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虚心听讲的表情。
性子软？
这还真是他完全没想到的评价。
以前他自己的导师都是说他鬼，说他心黑，还说他歪脑筋多，但是从来没有讲过他性子软。
确切地说，过往二十几年，怕是也从来没有人认为过他软萌。
或许这个温夏，从根本上就是跟他不一样的人吧。
见他不说话，老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自我缓解了一下，“我帮你再想想办法吧，不然回头复试的时候，她肯定要卡你的材料。白东卉那个人……”
老头皱着眉头絮絮地说着，脑子里也在过着各种能想到的路子。
温夏毕竟跟了他两年，学业人品都非常不错，性子也讨人喜欢，而且还是个没爹没妈的可怜孩子，要是因为这事儿毁了前途就太可惜了。
“老板。”温夏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看了看面带忧色的老头，“我拿了个offer。”
“不然找团委那边……你说什么？”
“我想出去工作了。”
老头闭上了嘴巴，眼神也有些怏怏的。
看着他的表情，温夏心下也有些不忍。
他知道老头是真的为他好，可惜无论如何他都只能这样做了。
虽然考博的笔试之前那位已经帮他考完了，但是他毕竟没学过历史，就算侥幸过了复试，回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只能说，这是当下他最好的选择了。
“哪里的offer？”老头没有让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太久。
“水务局，刚过了政审，下周去报道。”
“公务员啊，那挺好的，待遇也有保障。”老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看来你是早就想好了，那我就放心了。也样也好，历史学本来就不好找工作，早点赚钱也行。”
温夏知道，导师应该是误解了。
确实，正常公务员都是一月份开考，要准备报考的话，至少也要提前两三个月做准备。
但是他这个确实不太一样。
只是他又不能直接跟导师说，自己的这个职位是对方找上门的，考试都没考，直接递个材料然后政审就完事儿了。
所以就这样将错就错吧。
跟老头又多聊了几句，温夏就告辞离开了。
走在走廊里，他还在想着导师最后跟他讲的那句话。
“你们孩子刚工作都不太容易，回头要是有事一定别自己憋着，千万记得来找我，不管是缺钱还是有什么困难，只要还在滨江，我多少都能帮衬点。”
他心里有点惭愧，但是又有些羡慕，这个温夏真的比他幸福太多了。
至少他自己就不会人这么认真的替他考虑，连最好的朋友也因为他的小心眼而葬身火海。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是他的了。
连带着面前这个麻烦。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的老女人。
说她是老女人，不仅是因为厚重的妆面都挡不住她脸上的皱纹，还因为她狰狞的表情和故作不屑的动作糅合在一起，显得做作又极不和谐。
这个白东卉，还真是难搞。
反正他也不了解这其中的缘由，温夏索性就当看不见，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白东卉恶狠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这次能活下来算你幸运，再让我知道你插手我的事儿，你就等死吧。”
温夏脸色没变，脚步也没停，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居然是生死大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