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啥意思啊天棒。”
孙亚龙差点急得跳了起来，退出的意义是什么他当然知道。
“我说我退出了，老子不玩了！”
周天棒竭尽全力地嘶吼，想把这一切都释放出来。
“我的梦醒了，我根本就不是打职业的料，没必要拖你们的后腿。”
声嘶力竭之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这一刻不管是外界的压力还是自己的尊严都通通被他丢了出去，他想承认自己的无能，他不想再坚持。
用双手支撑着桌子才让自己不会软倒，他把自己的心撕扯得粉碎。
“我们没觉得你拖后腿啊！我.......”
“我觉得有！我根本没天赋，就算我一天二十个小时都在训练又有什么用？我还是个废物！我不想每天背着自卑和可笑的自尊再和你们笑脸相迎了！”
没等孙亚龙的话说完，周天棒便打断了他，他的耳朵里听不到别人的声音，这更像是他自顾自的情感宣泄。
“我就是个废物，我是废物.......”
周天棒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上，他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徒，此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伏在地上，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模样，但哭声却在基地里的任何一处都听的一清二楚。
“可......”
孙亚龙还想再说，却被李浩宇拦了下来，他用眼神劝退了大家。
他轻叹着走上楼，不想看到这样的一幕，这让他历经了几十年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一楼再无一人，只剩下周天棒无声的哽咽，曾经他披着笑脸在这里生活，如今终于可以全部放下了。
他侧躺在地板上，看着眼前的灰尘被空气带到空中，有因为重力跌落到地上。多像自己啊，曾经他与这颗灰尘一样做着飞到天上去的梦，现实却残酷地让他再次跌落。
他能知道这颗灰尘的可怜，但谁又体会过自己的可悲呢？
泪水浸透了他绿金相间的队服，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只能用手用力地把胸前的衣服攥紧。
不知是第几个小时过去，漆黑的夜色漫过地表、穿过墙壁，覆盖了整个房间。
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这样的黑暗吞噬，这次却没那么恐惧了。他翻身平躺在地板上感受着夜的拥抱，这是第一次感觉到黑夜给自己的温暖。
渐渐的，他躺在地上沉沉地睡去，只有残留在地板上的泪痕记录着发生过的一切。
但与此同时伤心之人并不止他一个。
陈飞扬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自己的头，他转头看向旁边属于周天棒的床铺，并没有人。
他突然暴躁地猛力锤床，床垫的震动甚至把他弹起来一些。
“为什么都要走，为什么！”
他大喊，安旭的离开让他现在都没法忘却，现在周天棒也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兄弟一个一个的远离，如果职业选手的道路注定要如此残忍，他宁愿当初就不开始这一切。
爆发之后是平静，陈飞扬落寞地躺在床上，不再发出声音。
他愤怒、迷茫，但却改变不了什么。无论是上一次还是现在，自己只是个被动地被现实推动的人。
月光让房间里还有一丝光亮，映出他绝望的脸。
“呼～”
李浩宇在洗手间默默地点起一根烟，他拿起烟盒打量，这似乎还是离开镇江时在车站买下的那盒，烟盒有些破损，里面的烟还有一半之余。
寂静的一楼让他不想走下去，房间内的压抑也让他窒息，这个时候或许只有这里能够成为承载他的小小避风港。
他深吸最后一口，将烟头丢进马桶中。
“哗啦。”
漩涡将烟头卷进。
寂静的基地，每个人的愁绪里，一夜度过。
“叮叮叮。”
李浩宇按掉闹钟走出房间，空荡的一楼让他突然想起假期已经开始，自己并不需要再准时早起锻炼身体。
他走进厨房，锅铲碰撞间，孙思怡正在忙碌着早饭，锅内的蒸汽不停地升腾，让她的额头上也沁出汗水。
“小宇你醒了？早饭还要一会呢。”
孙思怡回头过头看到他，甜美的笑容从脸上浮现，但却依然无法掩饰她有些红肿的眼睛。
他知道她晚上又是哭过了。
“其实你不用做了，没人吃的。”
李浩宇在冰箱中拿出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掉一半。
孙思怡放下手中的锅铲，微微低下头。
“天棒他......已经走了。”
李浩宇闻言眼睛明显地一撇。
“哦，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我......”
孙思怡张了张口，但李浩宇的眼神却让她有点害怕，这是从未见过的冷漠。
李浩宇没再说话，转身走上楼。
阳光斜照进来，让一楼都渲染上了金黄，空气中漂浮的细尘清晰可见。
没有人再走下楼，孙思怡端出一桌早餐却无人分享，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桌前默默地吃下。
温热的食物自咽喉而下，但眼泪却止不住地从她的脸上流下。
接下来的几天队员逐渐地离开基地，大小行李的消失，让基地里少了很多属于人的味道，李浩宇依旧照常每天rank，吃饭，锻炼身体。
如湖水般平静，仿佛一切都与从前相同。
孙思怡并没有离开，以她之言，家里并没有人在家，还不如就在基地里，至少有个人作伴。
两个人的日子不说有趣，但至少并不孤单。
上海的秋雨一直持续至十二月，阴冷的空气夹杂着乌云遮蔽下的阴暗天气让人有些不适。
李浩宇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流不知想些什么，香烟的烟雾从口中吐出，他再次地染上了烟瘾。
或许只有香烟能让他暂时缓解自己的忧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