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转过头去,观察叶川的表情。
叶川的嘴角微微露出点笑容,他仿佛并没有杀杜风的意思。
杜风笑了笑,他用一种绝对信任感觉,盯着叶川,说道:“我打赌他绝对不会杀我!”
南宫婵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的脸色非但没有惊讶生气,反而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
叶川也看到了她,但他想不透为什么,他仿佛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人,他的心仿佛突然又沉到了冰凉的水井之中一般。
杜风接着道:“其实这一切,要归功于你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
“那一次,你们派我去酒庄获取叶川的信任,原本我是打算跟你们一起伏击他。可是中途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件事,让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替你们杀叶川。”
“难不成你们以前认识?”
“当然不认识,但是各自听过大名。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重要的是我喝到了我曾经喝到的一种酒。”
“酒?”
叶川也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有想到杜风的叛变,竟然是因为老先生酿的酒。
杜风接着说道:“没错,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曾经受到老先生的尊敬,所以他敬佩我,请我到他家里去喝酒。那个时候的酒庄,老先生会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汉。所以后来每个人都以喝过这种酒为荣.......对了,它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侠义酒。”
“侠义酒......”
他接着道:“我本以为老先生与世长辞,不复存在。可是当我喝到他留下来的酒的时候,当年那种人人心中皆有侠义的的热血,就在我周身燃烧起来。”
“可是你还是下手偷袭了叶川,他也中了我的一根白雨夺命针,险些丧命。你们终究还是敌人!”
“不,你错了。叶川之所以要杀你,是你确确实实想置他于死地,所以他才会中针。而我明明可以用我的轻功,轻而易举偷袭得手。可是我没有,我故意从窗户里面里面冲出来,就是要给他足够的反应时间,好让他最大限度的能够躲掉这致命的杀招。”
叶川其实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已经不止想过一次,但是他依然看不懂杜风为什么要这么做?以杜风的轻功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但是他为什么要用最笨的偷袭办法自己?导致失手?
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怀疑杜风,因为他觉得这个人非常复杂,毕竟他又想到他曾经做过卧底!而卧底最擅长的本领就是伪装和出卖!
当他还在保持猜疑之际,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彻底改变了对杜风的看法。
“叛徒!”
白衣貂蝉脸色铁青,她打算用暗器先发制人,控制住杜风。
可是杜风不是傻瓜,他好像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一样。而最快的当然不是她的剑,而是他的轻功。
他就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
你只能感觉到,却看不到。
所以白衣貂蝉的暗器的通通消失在了空气中,杜风就像一阵风,鬼魅一样欺近了她的身边。
要破解世界上最厉害的暗器,根本不能指望人的极限反应,去躲或者用兵器格挡掉,而真正的做法,一定是要先发制人,一定要在敌人打出暗器之前,就将她控制。
所以他很清楚,叶川也清楚这一切。
他前一片刻还替杜风的安危担心,之后他终于在心底笑了笑,不禁佩服杜风的胆识和武艺,觉得他的确已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高手之一。
白衣貂蝉还想再发第二次,可是杜风已经不允许她有这种机会,这时他的双手就像一双铁爪,牢牢锢住她的手腕。
白衣貂蝉的双手被锢的青筋暴起,完全失去了攻击性,她的暗器虽然厉害,可是若不能将它从袖子里面甩出来,那么她也就没什么威胁。她最厉害的终究是暗器,论力气反而不及杜风。
她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个废人,她妩媚而苍白的脸胀得通红。
可是杜风忽略另外一个可怕的人。
那个人刚刚竟然不说一句话,也不做任何动作。她好像本来就在那里,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而她仿佛一颗柳树一样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她脸上毫无表情,却让人们居然暂时忽略了她的存在。
所以杜风有危险,致命的危险。
他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南宫婵,而她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偷袭机会。如果她解决了杜风,那么接下来再对方叶川,就轻松得多。
她这一辈子最恨的一种人就是叛徒,因为她的爹爹南宫灵就是被叶川的父亲叶剑秋背叛,而家破人亡,所以她毫无犹豫就出手了。
还没有等到杜风反应过来,那条金鞭已经冷不防打向了杜风的后脑勺。
叶川再也不能怀疑杜风,所以他再也没有迟疑,他觉得是时候出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条鞭子还没有打到杜风的身上,一柄飞剑突然在半空中撩住了这根金柳鞭。
金柳鞭因为打在了剑身上,所以在剑身上缠绕了几圈,从而保住了杜风的姓名。
叶川扔出剑的同时,也拔出了杜风腰中的长剑,刹那间刺向了南宫婵的心脏。
他很清楚南宫婵继承了金老爷子的绝技,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高手,甚至比金老爷子还要厉害,所以他不敢大意。
他只有不断进攻南宫婵,好让杜风有喘息的机会。
南宫婵万万没有想到叶川跟杜风联手,她突然大惊失色。
可是叶川的进攻没有停止,那一剑已经到了她的心脏。
她来不及多想,只能抛弃兵器。接着她身子急忙向旁边闪开,想躲开叶川那致命的一击。
杜风的危机被叶川化解了,可是南宫婵却差点丧命。
叶川本意只想逼退南宫婵,却没想到她的武功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深,她居然没有躲过他这普通的一记刺杀。
“啊!”
南宫婵的心脏虽然躲开了那一剑,可是她的胳膊还是被锋利的剑刺穿了骨头,这样一来她的这条胳膊,就算是废了。
南宫婵咬着嘴唇,忍着噬骨般的疼痛将剑拔了出来,而从伤口喷出的汩汩鲜血,霎时间将她的衣衫从白色染成了一片红色。
她的右手已经废了,她再也不能拿起那件称手的兵器--金柳鞭,所以她也再也不能对人与任何威胁。
她现在除了武功之外,她还有什么可以对付他们?
南宫婵的武功并不弱,江湖上能打得过她的也不多,可是武功却不是她最厉害的本事。
她最厉害的本事是诡计和欺诈,而这种方式足可以让世界上任何人都防不胜防,毫无悬念被杀掉。
她不但擅长诡计和欺诈,而且还很善于笼络武林高手。
可是事实上她再怎么擅长笼络高手,现在也只剩白衣貂蝉一个人听命与她,况且她已经被杜风牢牢控制住,没有了攻击性。
此刻她既骗不了任何人,也遭到了手下的背叛,加上她被废掉的武功,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可以再给自己报仇雪恨。
此刻她在叶川眼里,已经差不多是个死人,而她此刻的表情也差不多都是沮丧和悲伤。
她突然仿佛晕倒在地上,然后目光变得呆滞,她的胸脯在剧烈的起伏,她不断的在冷笑,近乎发疯了一般的冷笑。
白衣貂蝉大惊失色,她越是反抗,杜风的那双手就箍的越紧。
“啊...杜风,你赶紧杀了我!”白衣貂蝉的筋骨痛的她面红耳赤,愤怒吼道。
杜风并没有打算杀她,他只不过是想废掉她的武功,让她不能再继续做杀人的买卖。
这个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拿着刀向杜风冲过来。
而那个人正是秦长林,他的武功很弱,弱到没有人注意他。
所以杜风笑了笑,轻轻的转过身便躲开了攻击。
而他本以为秦长林要杀的那个人是他,结果却听见了另一个人惨叫。
“住手!”
叶川大惊失色叫喊。
可是悲剧还是发生了,白衣貂蝉死了。
“啊!”
秦长林那一刀不偏不倚,正中白衣貂蝉下怀,她那娇媚的脸突然变得扭曲痛苦,两只白色的眼珠像死鱼一样凸了出来。一把锋利冰冷的长刀,刺透了她胸膛的心脏,刀尖从后背穿出,鲜血瞬间就浸湿了白色的衣衫。
“你....”
她用怨恨的目光狠狠逼视着秦长林,还没说完就咽了气。
接着她整个身子在痉挛,然后就像一滩泥一样,慢慢淌到了地上,死了。
秦长林很害怕,他的脸色惊慌,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那颤抖着的手,慢慢从她的肉体中里抽出带血的长刀,既惊讶又兴奋的说道:
“我……我再不是废物……,我杀了人,我杀了她。”
他一直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他一会儿大喊大叫,一会又在发笑,一会又在哭.....
他们都以为秦长林疯了,那秦长林到底有没有疯?
没有人知道。
因为他像一个老太婆,步履蹒跚,像喝醉了酒,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外……
杜风叹了一口气,说道:“秦长林给他自己出了口恶气!他证明了自己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虽然于一点趁人之危。”
“所以任何人都不要小看,,蝼蚁尚且有生存之道。”
“要不要杀了秦长林?”
杜风打算去追回秦长林,好一刀了解了他。
可是叶川拉住他,说道:“让他走吧!”
杜风又道:“这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叶川愁眉紧锁,他不愿意去看她。
她现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静静躺在这片墓地上。那双眸子空洞无神,脸色苍白。
她如果不是背负血海深仇,她也许会是每一个男人心目中的最美的女人,可是她现在已经让叶川无语凝噎。
他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她身受重伤,倒在了他的家中。后面他竟然爱上了她,这一切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耻辱。
因为他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南宫婵欺骗他,都是假象,他的心骤然痛起来。
南宫婵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的确非常了解男人的心思,特别是叶川。
所以南宫婵问他:“也许你杀了我,你心里会好受一点的。”
杜风也在一旁怂恿:“你最好杀了这个女人,否则后患无穷。”
叶川没有理会他们,他望着远处的红色,那是一片美丽的桃林。
他曾经多么向往田园的惬意风光,那是一个没有杀戮,没有恩怨,没有尔虞我诈的世界。
那里除了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惬意,还有闲云野鹤,有一望无际的麦田,有各种沁人心脾的花香。
可是这一切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也许这山清水秀的桃花谷,就不该流这么多血。
他很清楚南宫家的血债迟早要还。
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心里面若是种下了内疚的种子,那么这颗种子就会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那么他将会一辈子活在内疚里,令他痛苦不堪。
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了结,一定要有。
叶川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他问杜风。
“老先生死前曾经对大家说过一句话,你知不知道?”
“什么话?”
“他说他的制酒工艺,世界上没人能够学会!”
“这句话江湖上的很多人都知道。”
“可是他们还是有那么多人想去学,以为可以借着老先生的名义卖出更多的酒,替自己赚更多的钱。”
杜风哈哈一笑。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种酒为什么存在!”杜风补充道。
叶川道:“所以我现在想通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杜风道:“呃?你懂?”
“这件事,要在我住在酒庄的时候说起。”
“怎么说?”
“我一直住在酒庄,我发现老先生的酒并没有什么特别,都是普通的制酒方法!”
杜风道:“的确,我也曾看过!”
叶川又接着说道:“可是就是这种普通的高粱酒,居然吸引力无数五湖四海的好汉,趋之若鹜。你知道为什么?”
杜风假装问道:“为什么?”
叶川道:“因为老先生的酒只赏给英雄喝,只有英雄才配喝,所为江湖上人人都想争个脸面,证明自己是英雄好汉。”
杜风道:“的确!据我所知的那几个朋友,曾经也干过这种事,不过后来老先生并没有请他们喝酒,他是一个目光敏锐的人,好像荣来不会看错人”
叶川道怎么“这样一来,江湖中的好人就变得越来越多,坏人就越来越少。每个人都觉得做好人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
杜风道:“说的一点不错。”
叶川又道:“可是促成这一切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酒有多了不起,而是他的人,像老先生这样的人的,他有一双敏锐的眼睛,能够分辨善恶是非。”
杜风道:“有道理!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据我所知我身边的那几个朋友,也曾经可以做过好事,不过后来老先生并没有请他们喝酒,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看错人一样。”
“老先生的眼睛的很毒辣,世界上很难找出第二个人。”
“嗯,可惜!”
叶川道:“所以,老先生一死,江湖中的好人渐渐的减少,他们有的隐姓埋名,有的为了生存替人走镖,有的替人看家护院,甚至还有人当杀手!反而做好事的无利行为,公然的被大家当成了一种笑话!”
杜风听到杀手两个字,他已不再回答,因为他之前就是杀手。
他的垂下了头,嘲笑自己。
叶川笑了笑,又道:“所以老先生说:侠义酒的酿制方法,教不会别人,完全是有道理的。”
杜风叹息了一声,说道:“找一个只会煮酒造酒的人,的确很容易,而且似乎世界上成千上万的普通人,都可以学会这种方法。可是要培养一个能够明辨是非,秉持正义的公证人,这世界上怕是难以找出第二个。”
叶川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杜风惊讶,问道:“我觉得你就能做到,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
叶川莞尔一笑,摇摇头,指着杜风。
“不是我,也不是别人,而是你,你可以!”
杜风满脸惊喜,同时也带着惊讶。
“别开玩笑,怎么可能?”
他明明是一个杀人无数,背叛无数的杀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