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中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没有尽头。蝮虺巨大的身体辗转其中,飞快地逃着。
凤凰手握轻雪剑,施展着宰玉的听雨剑剑势。剑光在黑雾之中纵横,巨大的蝮虺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不敢正面接战。蝮虺飞快地游弋在黑雾之中,身上不断被剑光斩开破口。腥臭的黑血洒在地上,毒血腐蚀着地面,发出呲呲的声音。
“悲欢离合总无情。”凤凰口中低吟,剑势更显凌厉。
蝮虺感觉到身后的肃杀剑气,不敢再以身躯硬接。蝮虺猛然转身,蛇目之中显出疯狂之意,巨大的蛇首迎向剑光,鼻尖的利刺向凤凰猛然刺去。
凤凰手中轻雪剑改刺为斩,一剑将蝮虺鼻尖的尖刺斩断。蝮虺蛇目之中的疯狂转瞬被恐惧取代,再不敢恋战。蝮虺嘶吼一声,蛇身之上的兽纹扭曲着,无数猛禽异兽的凶魂从蛇身上挣脱而出。
铺天盖地的凶魂扑向凤凰。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凤凰手中轻雪剑化成百千雪花,飞散而出。
雪花携着凌厉的剑气,于黑暗之中如漫天星辰陨落,瞬间将无数凶魂化为虚无。
但是凤凰还是被蝮虺体内的异兽凶魂阻挡住片刻,蝮虺趁机飞一般逃走。
凤凰久战不下,略有些焦躁。若不是体内的巫蛊之毒刚刚祛除,凤凰的力量只不过恢复十之二三,凤凰也不用借助轻雪剑,直接用凤火对付蝮虺更加有效。但此时,凤凰要用凤火保护店中的客人和周盈缶,以现在的力量无法完全控制凤火对敌。
周盈缶被老板娘掐住脖子,拖入黑雾之中。她的口中吞吐着蛇信,不停发出嘶嘶的蛇鸣声,呼唤着蝮虺。蛇目之中充满不安,她害怕蝮虺已经被凤凰杀死,那样她即使杀死周盈缶,也无法破除凤凰的结界,逃回南山。此时唯一的办法是用周盈缶的性命,震慑凤凰,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黑雾涌动,蝮虺的蛇首从显露出来,蛇目盯着老板娘挟持的周盈缶,终于定下心来。
奶茶店中。
小艾的肚子咕噜噜叫着,她小脸有些羞红,小声说:“大哥哥,还不回来。”
时间好像过去太久了,即使今天新生报到,吃饭的人多,也不应该去这么久。苏结缡蹙着眉头,她感觉到一些不安,知觉瞬间笼罩整个学院路。
苏结缡感觉到学院路上有一处地方并未进入她的知觉感知之中,那里正是一品阁所在的位置。“周盈缶出事了!”苏结缡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品阁不可能从学院路凭空消失,肯定是某人用结界封锁了一品阁。
结界之中,一品阁的卷闸门和玻璃门都已经成为碎片,大厅之中黑色的雾气翻涌着。然而路上的行人却对此全然不知,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品阁关着卷闸。有几个从一品阁门前走过的人,也只是扫一眼关着门的一品阁。有些疑惑为什么今天吃饭的人这么多,一品阁却不开门营业,就去其他饭馆吃饭去了。
苏结缡一步踏出,转瞬出现在一品阁门前。
苏结缡伸出双手,十指成爪猛然向两边撕开结界。结界的力量很强,苏结缡一瞬间竟然只撕开一道口子,并未全部打破结界。她从结界的破口中看到一品阁破碎的大门,大厅之中黑雾翻滚着。苏结缡毫不迟疑,踏入黑雾之中。
苏玄与小艾紧随其后赶来,只看到苏结缡进入大厅的黑雾之中。
“姐姐也太着急了。”苏玄跺跺脚,还不知道一品阁之中到底什么情况苏结缡就闷头闯进去。大厅的黑雾有着与蝮虺相同的气息,显然是蝮虺所布,然而一品阁外的结界,却明显不是出于蝮虺之手。一品阁之中除了蝮虺,还有另一个人,此人比蝮虺更加强大。
“厄运!”苏玄娇喝一声。一座金属雕像凭空出现,正是厄运女神的女神武装。雕像穿着黑色的金属铠甲,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左手握着一颗滴血的心脏,右手握着白骨组成的长剑,双手指尖之上皆有露着寒芒的金属指甲。金属雕像与苏玄的相貌一模一样,只是雕像闭着双眼,眼中不停流下血红色的泪珠。金属雕像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铠甲解开,穿在苏玄身上,雕像走入苏玄体内。
苏玄的眼中透出痛苦与冷漠,一把握碎手中的心脏。血色的光芒从苏玄身周荡开,瞬间将整个学院路笼罩在内。随着血色的光芒扫过,街上的行人静止下来,随风飘荡的树枝也静止下来,飞鸟也静止在空中。喧嚣的学院路一瞬间变得安静。所有的事物都停滞在这一刻。
只有小艾和她抱在怀中的小黑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苏玄道:“小艾,你在一品阁外守住结界的入口,任何人靠近一品阁格杀勿论。”
小艾小声道:“大哥哥……小艾,想去保护他。”
“小艾,放心吧。有我和姐姐在,没人能伤害他。”苏玄说着,踏入一品阁的大厅。
小艾站在一品阁门前,喃喃低语,唤出萝芙爱尔之书。小艾踌躇片刻,将怀中的小黑猫放在地上,小声说:“查拉图斯特拉,你去店里,帮我,照顾大哥哥。”
“喵……”小黑猫轻轻叫着,轻盈地迈步在大门的碎片间跳跃着,进入黑雾之中。
苏结缡进入黑雾,看到大厅中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人,他们都被一层火焰化成的薄纱笼罩着,仿佛是在保护那些人。
火焰的气息与一品阁外的结界相同,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苏结缡扫过那些薄纱之中的人,并未发现周盈缶,秀眉皱的更紧。
苏结缡继续前行,走过吧台时,看到魔法留下的痕迹。她将手放在吧台上,感应到几种不同的气息,其中有周盈缶使用的魔法,有蝮虺的阴冷气息,有留下火焰薄纱之人的火焰气息,还有一道清冷的剑意。苏结缡知道那是宰玉的剑意,但是宰玉早已离开东极,那人肯定不是宰玉,但是和宰玉必定有某种关系。那人应该应该不是要伤害周盈缶,他的目标应该是蝮虺。
苏结缡跟着清冷的剑意前行,黑雾中的世界与一品阁的空间并不相称。那道剑意一直前行,途中洒落着蝮虺的黑血。苏结缡更加确信那人是要杀掉蝮虺,应该是在保护周盈缶,她焦躁的情绪稍稍缓解。
“姐姐。”苏玄身穿厄运女神的武装追上苏结缡,焦急道:“你也太着急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闯进来。布下结界的人,比蝮虺还要强大得多,那个人的火焰气息中有焚毁一切的威能,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人恐怕是凤凰。”
苏结缡柔声道:“不用担心我。不管是谁,那个人应该是想要杀死蝮虺,保护周盈缶。不是我们的敌人。”
苏玄气道:“姐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我们是命运双子,在四遗地的人眼中,我们就是敌人!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蝮虺,你贸然进来,万一出什么差错,周盈缶面前我怎么解释。”
苏结缡沉默片刻,道:“我会注意的。”
“那你还等什么?”苏玄道。
“幸运。”苏结缡缓缓开口,已经十五年幸运女神的武装没有在东极现世。幸运女神的金属雕像出现,雕像身上穿着银色的铠甲,双臂交握与胸前,左手执紫色鸢尾花,右手执剑盾。雕像与苏结缡一模一样,双目闭着,嘴角带着轻微的笑意。此时雕像缓缓睁开双眼,身上的甲胄解下,穿着苏结缡身上,雕像走入苏结缡体内,与她融为一体。
苏结缡双眸中迷茫一闪而逝,她伸手抛起手中的紫色鸢尾花,柔声道:“鸢尾,帮我找到周盈缶。”
鸢尾花化成蝴蝶,翩跹而舞,缓缓在黑雾中认定一个方向,向前飞去。
苏结缡与苏玄身着甲胄,跟在前行的蝴蝶后面,在黑雾中向前行去。
凤凰紧握着轻雪剑,心中充满懊悔,实在不该把轻雪剑从周盈缶身边取走,让蝮虺有机可趁,挟持住周盈缶。
蝮虺庞大的身躯盘旋在老板娘的身周,巨大的蛇目中满是嘲弄,它开口道:“凤凰,你是要他的命,还是要我的命。”
“我两个都要。”凤凰向前踏出一步。
“站住!”老板娘紧紧掐着周盈缶的脖子,眼睑中的蛇目不安地转动着,急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死他!”
凤凰冷道:“他死了,你们也要陪葬。猨翼之山从此再无蝮虺。”
蝮虺蛇目微缩着,冷道:“你不用吓我,凤凰你来到东极就是来找周盈缶的吧?到底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让你不惜来到东极寻他。你应该知道没有四神的钥匙,你恐怕是很难再回到南山。”
凤凰再次踏前一步,冷道:“说吧,你想怎么办。”
老板娘不安地退后一步,蝮虺的蛇身缓缓将她与周盈缶卷在其中。蝮虺冷道:“第一,告诉我他身上的秘密。第二,放我回南山。”
“好。”凤凰一口答应。
蝮虺蛇目犹疑地盯着凤凰,迟疑道:“你不要耍花样。”
凤凰朗声道:“我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你可以放开周盈缶了。”
蝮虺冷道:“我放开他,好让你杀我吗?”
凤凰朗声道:“凤凰一言,绝无反悔。”
蝮虺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凤凰,但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再耗下去,命运双子恐怕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再想离开东极,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蝮虺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张口吐出一条拇指粗细的蝮虺。那条蝮虺掉在周盈缶的身上,想要钻入他的口中,可是他的口鼻被衣袖遮着。老板娘松开掐着周盈缶脖子的手,换成胳膊勒着他的脖子,伸手将衣袖从周盈缶头上扯下来。
周盈缶虽然还是被老板娘勒着脖子,好在还是比刚才被双手掐着压力要小很多,终于缓一口气。只是看着近在嘴边的蝮虺,周盈缶也不敢真的张口呼吸,他紧紧地咬着牙齿,生怕和在一品阁大厅见到的那个女人一样被蝮虺钻进嘴里。
那条蝮虺嘶嘶吐着蛇信,也没有坚持要爬入周盈缶口中,鼻尖的尖刺刺入周盈缶的脖颈。毒素瞬间将伤口四周染成黑色,周盈缶眼前一黑,已经不省人事。
巨大的蝮虺狞笑道:“凤凰,我可以将他交给你,不过他已经身中虺毒。你完成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将解药给你。”
凤凰冷道:“好。”
蝮虺蛇目盯着凤凰,道:“说吧,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凤凰缓缓道:“他的身上有我一位老朋友的残魂。”
凤凰已经感知到周盈缶的衣物中,有一丝极为狂暴的气息渐渐凝聚着,那丝气息让他想起一位几千年未见的老朋友。
蝮虺冷道:“就这?”
凤凰朗声道:“就这。”
“就为此你从南山来到东极?”蝮虺冷道:“凤凰,你不要骗我!”
“如果你还想回南山,最好相信我的话。”凤凰松开轻雪剑,轻雪剑化成百千雪花,缓缓飞舞着。他笑道:“我这位老朋友脾气不太好,你最好赶快把周盈缶放开。”
周盈缶的兜里,迷毂花的光芒更胜,其中的烛龙随着光芒载浮载沉。烛龙人首蛇身,全身赤色,红色的上身如同铁打一般的肌肉高耸着。烛龙双手紧握,蛇身猛然摆动,从迷毂花中挣脱而出。
烛龙顺着周盈缶后背的皮肤,游弋而起,从周盈缶脖颈处被蝮虺尖刺刺破的伤口处,钻入周盈缶的体内。
周盈缶的黑发,渐渐从发根处变成赤色,赤色的火焰在周盈缶的体表悄然升起。
“嘶!”老板娘感觉身体突然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下。接着赤色的火焰猛然而起,老板娘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赤火化为灰烬!
巨大的蝮虺急忙松开卷着周盈缶的蛇身,躲避着突然而起的赤色火焰。
周盈缶睁开双眼,眼中的双眸,由黑转成赤色,火红的头发根根直立。
周盈缶缓缓四顾,目光所到之处,黑色的雾气如同阳光下的霜雪,飞速消融着。蝮虺的蛇目惊恐地盯着周盈缶,片刻回过神来,顾不得其他,急忙转身逃窜而去。
周盈缶并未理会蝮虺,他昂首张口咆哮道:“神王!烛龙回来了!”
赤色火焰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