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离开后,魏蓝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本以为他和其他吸血鬼不同,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内心里住着的是一个需要被关爱的孩子。她甚至天真的以为他们能成为朋友,然而刚刚发生的一切无疑不是验证了她的愚蠢。
那个男人原来一早就看透了她,初次见面时那句凉薄的‘愚蠢’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她怎么就忘了呢。魏蓝苍白的苦笑着,原来是自己太傻。他亦曾提醒过她,她的善良廉价且毫不值钱,她的价值也紧紧在于缓解疼痛而已。
自己怎么就这么快的忘了呢。
“魏蓝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个人。在脑海里仔细回想着熟悉的面孔,最终在险些遗忘的角落里有了那人的印象。
“弗瑞德?”
查尔斯·弗瑞德,城堡数十位园丁之一。
弗瑞德腼腆地摘下草帽,露出一张年轻富有活力的脸。他的动作颇有些拘谨,看她的眼神里略带些掩盖不住的小雀跃,一笑起来两颗虎牙显露出来,有几分俏皮可爱。浅栗色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脑门上,被草帽压出浅浅的折痕,两只袖子微微卷起,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他的手在深蓝色的裤子上蹭了蹭,除去灰尘随即朝她伸过来,笑容里带着善意:“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叫我查尔斯就行,他们都那么叫我。”
魏蓝想了想便将手搭在他的手上,查尔斯稍稍一用力便将她从地毯上扶了起来。
“谢谢你,查尔斯。”
他拉住她的手,似乎不太愿意松开。两只眼晶亮地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颇有些不自在,于是收回手微微地冲他一笑,准备转身离开了。
“等等,魏蓝小姐……我知道这或许有些唐突,可是我关注你很久了,不知道你能否……”他低着头,颇有些难以开口。
“能否成为我的舞伴!”他犹豫了很久,终于一口气地把话说出来,天知道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多久。
人人都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他却不这样觉得,他爱慕她,从她进入城堡的第一天起。喜欢就要勇敢去追求,这是父亲告诉他的道理,也是亲自示范传授给他的成功经验。
他眼神希翼地看着心目中的女神,脸色红扑扑的,宛如熟透了的苹果。
只见女神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想了好久,他的心脏也跟着一起七上八下的乱跳。
最后她终于开口:“啊……我还以为什么事情,不就是舞伴么。看你紧张的,还以为你要管我借钱呢。”说完便把自己给逗笑了,查尔斯也跟着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好像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一脸欣喜地说道:
“那你……”是同意了?
魏蓝耸了耸肩,说:“当然,反正也没人邀请我,你是第一个。”
“是吗,我还以为殿下会邀请你。”查尔斯略带疑惑地说。
“怎么会,他那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变态狂,怎么会邀请我?”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想多了。”
“呃……我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儿。”话音刚落便立正站好,左手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是听她们说的。”
“那是你们像多了,我跟他,连朋友都不是。”
*
地下酒窖,艾伦低头浅尝着美酒,半透明的七彩琉璃杯盛满鲜红色的液体,在它的映衬下,手指显得愈发的苍白纤细。
楼上的两人对话,在吸血鬼的耳中听得越发清晰,心底陡然生出一种烦躁的情绪,连美酒都乏味可陈。随即眉头一皱,狠狠地将盛满酒的酒杯掷了出去。
“啪……”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酒杯凌乱地碎落在地,雪白的墙面上被泼上一层鲜红的液体,如同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碎裂的琉璃片映出他惊世骇俗的绝美容颜,此时却是慌乱的,颓废的,不知所措的。
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原本不想这样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随后便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手掌里,深深地叹息着。
“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无往而不胜的艾伦殿下。”来人身穿一身浅白色淡金描边的华服,举手投足充满着优雅的贵族气息,长长的金发柔顺地散落在两侧,带着白手套的手扶了扶金边眼镜,碎裂的镜片颇有些滑稽可笑。
“方才我找了你一圈没见着,原来是在这里偷偷喝酒,怕被别人发现么?”
艾伦的眼抬都没抬,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那人像是被吓了一跳,摸着噗通不已的小心脏:“还我来干什么,是哪个心口不一的人来请我参加生日宴会的?”
艾伦对他的惺惺作态嗤之以鼻:“是谁缠了我三个月,让我替他妹子办场生日宴?”
最后他还是不厌其烦地答应了。他实在没办法忍受天天早上起来看到,一个大男人赤条条地躺在他身边,对他说早安。他也实在没办法忍受,有人天天挂在他身上像只无尾熊,嘴里不停地喊着‘生日宴生日宴’,像个嗷嗷待哺的熊孩子,明明是一只已经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
“好了好了,这次就当我欠你的。我也是被她烦了很久,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奥斯汀像安抚弟弟一般地摸了摸他的头,却被他毫不留情地躲开。他不以为意,反倒是嬉皮笑脸地说道:“反正你将来也会成为我妹夫,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计较呢?”
“谁是你妹夫?”艾伦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你啊,难道忘了吗。”奥斯汀表情作惊恐状地说:“你我两家早在两千年前便是世交,你和艾什莉也是长辈们指腹为婚的,况且你长大后还说要娶她回家当媳妇,这些你都忘了……难不成你想赖账?”
“那些都是哪百年的事了,还小,都不懂事。童言无忌你懂不懂?”
“呀,你还真想赖账……”奥斯汀攥起拳头来作势要打,艾伦反之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半响,见他把拳头方下,一脸鄙夷地说:“你是想激怒我叫我打你,然后艾什莉冲进来看到了脸上挂彩的你,势必恨我恨到骨子里,从而挑拨我们兄妹关系吧?认识你这么久,想不到你为人如此阴险腹黑!幸亏我没上当……”
艾伦不禁感叹他的脑回路是如此清奇,这样的人,整日躲在房间里乱涂乱画实为可惜,倒不如去佛罗尼亚进修个戏剧编剧之类的,才能发光发热。
他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奥斯汀,似乎又重新认识了他。随后不紧不慢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们的兄妹关系,似乎不用我挑拨,已经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只见他又抬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二,我从来没想过要娶你的妹妹艾什莉为妻,从前如此,往后亦如此。麻烦你不要到处胡说八道,坏了你妹妹的清誉。”
奥斯汀的脸垮到不能再垮,艾伦伸出三根手指,慢悠悠地说:“第三,你确定你能打得过我?如果我们起冲突,挂彩的那个人也肯定是你。”
他震惊了半响,抽了抽嘴角,眼泪差点掉下来。将艾伦狠狠一推,嚷嚷了一声:“负心汉!”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奔腾而去。
路过的仆从们纷纷地相视一眼,那神情简直难以形容,似乎都觉得自己窥见了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