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颖看到杨烁被浓烟熏得黢黑,衣服也划破了,连忙安排屈小兰打来清水让杨烁清洗秽物,然后又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让杨烁换上。
周颖看到杨烁自从进屋就一声不言语,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想是受了惊吓,她心里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去说,待杨烁在床边坐下来后,周颖和屈小兰两个人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颖颖,我感觉到有些累,我就先睡了。”
“嗯!”
于是杨烁就面朝床里侧躺下休息了。
周颖觉得杨烁回来后会告诉她今晚发生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杨烁什么都不愿意讲。
周颖于是就让屈小兰先回房休息,她随后也关上房门,吹熄了灯火后睡下。
听杨烁长长的喘息声,周颖就猜出他其实并没有睡,他像是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木窗格棂子撒到地面上,墙根偶尔响几声蟋蟀的鸣叫,周颖躺在床上,很想让杨烁将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她也好安慰他。
一阵犹豫之后,周颖从背后轻轻地搂抱住杨烁,却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杨烁转过身来,将头埋进周颖的怀中,低声地抽泣起来。
周颖感觉到杨烁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栗,便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颖颖,我……我杀人……了!”杨烁尽管极力压抑着情绪,仍然抽泣着说道。
“是不是他们不答应你的要求?”
“我也不知道,我杀死了他们,我杀人了!……”杨烁嗫嗫嚅嚅地翻来覆去地说着,情绪显得相当激动。
“这件事儿过去了,不要再回想这事了,好吗?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就会没事儿了。”周颖温柔地安慰道。
杨烁没有言语,一直在低声抽泣着。
过了好久,杨烁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杨烁就腾地坐起来,万分惊恐地盯着房间门,周颖也坐了起来。
“颖颖,你将房门打开,我有事要对你讲。”
周颖听出是母亲贾氏的声音,于是就拍了拍杨烁的肩膀,让他躺下来,然后她趁着月光给贾氏开了房门。
“母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周颖装出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
“颖颖,怎么不点灯呢?”说话间,贾氏就打着灯笼进入到周颖的房间里,然后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周颖见贾氏直往里闯,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贾氏看到杨烁脸朝里躺在床上,便打着灯笼回到屏风外面,然后转身小声地对周颖说道:“颖颖,今夜你们听到西堡那边的声响了吗?”
周颖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母亲,是什么东西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我也不清楚,你父亲看到馆驿方向失火,就组织所有人前去救火,他以为杨烁也去了馆驿,回来后发现唯独不见杨烁,心里就担心他出什么意外,让我赶紧过来查看情况,却没有想到他已经睡下。”
“他本想要去的,是孩儿……不让他去的,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害怕。”
贾氏笑笑,小夫妻新婚不久,如漆似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贾氏又和周颖闲扯了几句闲话,然后就离开了。
杨烁听到周颖关房门的声音后就从坐了起来,刚才周颖和贾氏的对话,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颖颖,你父亲已经怀疑是我杀死了那些人,所以才派你母亲来查看情况,对不对?”
“不是,我父亲以为你也去了那里救火,回来后见不到你,担心你有什么闪失,所以才派我母亲来查看情况。”
“你不要骗我了,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这只不过是你父母找的借口。”
周颖也知道自己的话无法骗过杨烁,便没有再解释,依偎在杨烁的怀中,轻声地安慰道:“没关系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
“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杨烁很是痛苦地说道。
“是你让我体会到什么才叫幸福和快乐,即便是死,我也知足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明天会讲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你父亲。”
周颖连忙阻止道:“千万不要告诉他!他让我母亲来查看你是否在家,就说明他并不确定是你干的,如果你告诉他实情,那你就真的有麻烦了。”
“可是如果你父母如果有一天知道了实情,他们会怪罪你的。”
“我已经是你杨家的人,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我也不能做背叛丈夫的事情,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情愿陪着你一起死。”
杨烁紧紧地拥着周颖,亲吻着她的秀发,眼泪就不由又滑落下来。
杨烁将自己在馆驿里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周颖讲述了一遍,周颖听后才知道是馆驿楼下的硝石和硫磺燃烧而发生了爆炸,并且责任也不能怪罪到杨烁身上。
周颖只是担心被救出的那位老人是否会出卖杨烁。
第二天,天还是似亮非亮的时候,周颖便早早起了床,和屈小兰一起悄悄地从后门出去,沿着小路来到西堡的馆驿,看到馆驿的木楼已经被烧为灰烬,废墟里还冒着缕缕青烟,有十几个人正在从废墟中扒弄着,将那些未燃尽的柱梁都抬到院子南边的空地上。
屈小兰从清理现场的负责人那里打听得知,昨晚负责值夜的是西堡的一鳏居老人,屈小兰于是就和周颖赶到那鳏居老人家里。
老人看到周颖和屈小兰突然造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连忙请两人到屋里坐。
屈小兰看到屋里特别脏乱,又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发霉的气味,就连忙搬了一张凳子放到门口,擦拭干净后让周颖坐下来,而她站在周颖的旁边。
“阿伯,昨夜听见馆驿这里发出很大的响声,感觉到地都颤动起来了,我觉得很好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昨夜是你轮值,你能不能说说情况?”
老人看看周颖,嗫嚅了好久也没有说出所以然来。
周颖笑笑,知道他是紧张,便又说道:“老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实话实说就行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那鳏居老人有些怯意。
屈小兰有些不满:“你负责值夜,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颖想了想,问道:“昨夜我父亲找你问话了吧?”
“呃……,嗯!”
“他问你了什么事情?”
“他问我怎么起火的,我说我不知道。”
“还问了什么?”
“……,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周颖一听就紧张起来,这是她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老人虽然说地位低微,但是并不是神智糊涂之人,看到周颖神情紧张,便也就猜出八分原因。
“阿伯,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周颖看他神情慌张,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便没有再问什么,站起身来在屋里打量了一番,看到他的日子很是清苦,便将头上的金钗和手腕戴的玉镯摘了下来,然后用手帕包好递给老人:“阿伯,我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这两样东西还能换些粮食。”
屈小兰见状,便也将头上的银钗和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放进那手帕上。
老人慌忙躲避,不敢去接。
周颖将手帕放在凳子上,老人看到那金钗镶珠坠玉,做工甚是精湛,还有那周颖的那只玉镯也通体翠绿,便知道这两样东西很是贵重,即便是屈小兰的那只玉镯也是价格不菲,这些东西足够他养老之用。
老人见周颖和屈小兰要离开,就连忙说道:“五小姐,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请五小姐放心,我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人,我也能分清孰是孰非,他救了我的性命,我定然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周颖欣慰地笑笑,然后就和屈小兰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