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七百年，说长也不是那么长……乱世将至，妖邪四起，你也只是个神像，无感无念，成了全封平国的一个符号罢了。”
白玉钦抬头看着神龛上方供奉着的画像，画像残破，说是着的千年墨，如今也褪的差不多了，只有那披铁甲，骑黑马的背影，寥寥几笔也都被升起的青烟遮掩，乱了神韵。
他盯得时间足够长了，以至于眼角的轻蔑和沧桑被外面浓重的夜色浸染，乍一看，流光乍泄，恍若残泪。
堂前门外跪了一地的死士，听见白玉钦似感慨的说出这句话，纷纷将头低的更狠了些，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
然而就算是死人也得开口。
唯独死士的领位只敢抬头瞥了一眼白玉钦的脸色，犹犹豫豫的开了口：“祁柊无能，实在不是孟管家的对手。”
白玉钦这才回过头，背着手，扫了一眼这十几个人，一身苍蓝色长袍形如闪电般的在夜色下划过一道，不过转眼便出现在那死士面前。
“不是他的对手？”
随着那逼人的气势，便是白玉钦带着冷意的声音压迫而来，只听见他冷哼一声，低头睨着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说道：“到底，不是谁的对手？”
祁柊只感到来自头顶逼人的压迫力又强了一些，不由得冷汗直下，赶忙补充道：“公子并未出手……属下属下……”
白玉钦直起腰，两道浓眉凝重的皱起，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的心思让他此刻面容及其复杂，他只是抬手打断祁柊的话，示意祁柊等人退下，便不再多言语。
祁柊一把摘下蒙在脸上的面巾，腾的一下站起来：“主人，公子他没有任何根基，下一次，属下一定能够杀了他。”
只见月光下，祁柊面对着白玉钦，月光倾泄，在他的夜行衣上投上一层银边，本就清秀的脸庞因为情绪的起伏平白看起来严肃了许多。
倒不像是死士，清瘦的像是读书人。
只是，他没有读书人审时度势的精明。
白玉钦转过头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敷衍的冲祁柊笑了笑，又一次的挥挥手。
“我知道了。”
已经够了。
白玉钦不自觉地握紧藏在袖子里的手，目光始终不离堂中供奉着的神像，仿佛那人画像虽然模糊，却仍然鲜明的立于眼前一般。
白棋知道自己正被人咬在牙尖上念叨着的么？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是打个喷嚏继续放个屁的事，也没怎么在意。
自小他都被这样习惯了。
最初他知道自己亲爹派人杀他的时候，还会去卖拐讨巧，装出一个孝顺乖巧的好儿子。
后来倒是也习惯了，反正死不了，最多见点血，也算是谁都好交差了。
正这样想着，白棋揉揉发痒的鼻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青屿观里所有人一个个都是变态，这才酉时就一个个熄灯上床了，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么？
“你以为你们能够管得住小爷？我呸。”
料峭春风，带着山上的寒气将白棋吹的一哆嗦，本就不经打的身板缩在薄衣里，缩着肩膀畏畏缩缩的准备翻墙离开。
牟足了劲撑着胳膊准备跳的时候，却猛然瞥见墙沿上正站着一个人影，执剑冷冷的看向这边。
画面应该是静止的，白棋撑着胳膊抬头看着那身影，展颜一笑，厚脸皮道：“晚上好啊。”
那身影一动不动，似乎一直站在那守着，见白棋开口，也只是挪了一下脚步，举着剑问道：“去哪？”
白棋表情未变，心里却将向珀骂了一个遍。
好死不死的自己倒霉，怎么就这么碰见了这个人？
“管得着么你？你谁啊？”
向珀将剑收回剑鞘里，从房檐上轻飘飘的落在白棋身旁，跟在他身后说道：“跟我走。”
黑暗中白棋辨不清这个人冷冰冰的脸上除了冷淡还有什么，谁知道还不等白棋拒绝，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在他耳边响起，等到白棋再回头的时候，巨大的火光将他四周照射的亮如白昼，
火光包裹下，三人等高，翅带火焰，龙头鸟身的火蝠龙就站在白棋面前，冲着他嘶叫。
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火蝠龙，随着外面战乱频发，火蝠龙的数量已经日益在消减。
“我的……妈呀。”
白棋尚未合紧下巴，向珀从火蝠龙脖子上跳下来，冷淡的脸色被火光浸暖，身上的麻灰色道袍仿佛也变了色，她只是冲着白棋说道:“你要去哪带上我，要么跟我走。”
这话说出来是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白棋只是被眼前的这个火蝠龙给吸引，一动不动的盯着火蝠龙赤红色的眼睛，不自觉地上前一步，手指颤抖着抚摸上火蝠龙通黑的鳞甲，忘了回复向珀的话。
他只是又听见夜色中，向珀问道：“这也是你的，记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