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大小姐，你在做什么？”浅忆几步朝我走来，看着我正在做的事情后瞬间大吃一惊。
“今天是爹爹的生辰，我想要给他做一碗面条。”我懊恼地盯着比我还高的灶台，郁闷地转过头，满脸面粉。
“咳。”浅忆的脸都憋红了，愣是没有笑出来，“大小姐年幼，这些粗活让奴婢们做就好了，大小姐的心意老爷知道了想必一定很欣慰的。”
在浅忆的帮助下，一碗面很快出锅，我欢欢喜喜地推着浅忆跑到爹爹的书房：“爹爹生辰快乐！”
爹爹愣了愣，看了看我依旧没有洗干净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将那一碗面条尽数吃下肚中，末了摸了摸我的头：“阿南懂事了。”
我骄傲地扬起头。
刚刚跨出书房，不远处一声尖叫吓得我和浅忆险些蹦起来。
爹爹皱了皱眉：“何人吵闹？”
无人应答。循着声音的方向赶去，只见哥哥一脸坏笑，抓着一个纸蚂蚱在浅殇的眼前晃悠，吓得浅殇脸色发白。
“北徊！”爹爹厉声呵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去学堂！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哥哥吓了一跳，浅殇慌忙跪下叩头：“是奴婢的错，老爷息怒。”
“虽说责任不在你，但在顾府高声尖叫，若传出去只会让他人说顾府不会教导下人，你且去后花园，罚跪两个时辰。下一次，便直接掌嘴。”
“奴婢谢老爷恩典。”浅殇磕了个头，默默地去后花园罚跪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去学堂上课，给夫子赔不是；二，永远禁足在府里，在你娶亲之前不得离开房内一步。”处置完浅殇，爹爹把目光转向哥哥，神色严峻。
祖母不在，哥哥就算想装病也装不过去，撇了撇嘴，和小厮大步朝着府门走去。经过我身边时，他压低声音道：“去后花园，替我给浅殇赔不是。”
我瞪了他一眼：敢连累我的浅殇姐姐，居然还好意思和她赔不是啊。
“南徊，先回去吧。”直至哥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爹爹才缓了语气对我道。
“是，阿南告退。”我福身行礼，走了几步之后，我立刻调转脚步，朝着后花园的方向奔去。浅忆也知晓我心中所想，一边加快脚步跟着我，一边叫着小心。
很快来到了后花园，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湖边的浅殇，她低着头，虽说是寒冬，但此刻的太阳也是很强烈的，厚厚的棉衣很快被汗水浸湿，下人们来来往往，小心翼翼地从她身后绕过去，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有的下人直接对她指指点点。
这也在情理之中，顾府管理宽松，很少有下人被罚，而且还是跪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对于婢女而言，无疑是极其羞辱的。
我朝着她跑过去，围在那儿的下人看到我，立刻作鸟兽散，不过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浅殇姐姐！”
浅殇猛地抬起头，看到我和浅忆愣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奴婢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快些回去吧，奴婢身份卑微，大小姐金枝玉体不宜在奴婢这里久留，大小姐在这里久了，只怕老爷和老夫人又要责怪奴婢了。”
“有我在，谁敢责怪你！”我气势颇大地回过头，把那些偷偷躲着看热闹的下人吓得立刻离开之后，才转回头忿忿道：“哥哥让我过来，说是给你赔不是。”
“大少爷抬举奴婢了，奴婢身份卑微，不值得大少爷和大小姐如此挂念。这件事本就是奴婢不对，是奴婢违反了顾府的规矩，老爷罚跪，奴婢也并无不服之处。请大小姐代奴婢谢过大少爷。”浅殇没有抬头，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有些怅惘。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这是奴婢上午出府采买家用时给大小姐带回来的，想着大小姐应该会喜欢。老爷和老夫人就要将表小姐接入府中了，大少爷即将娶亲，该收一收性子了。”
“……”我接过纸袋，和浅忆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浅忆轻轻地蹙了蹙眉，老祖母和爹爹经常叮嘱我，不可吃府外的零嘴，我给她使了个眼色，打开纸袋，看到一根熟悉的糖葫芦。
在回闺房的路上，我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询问浅忆：“浅忆姐姐，你说浅殇姐姐是不是……喜欢哥哥啊？”
浅忆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忆起浅殇方才略有些苦涩的脸，她摇了摇头：“大小姐千万不要让老爷和老夫人知道，太傅大人的嫡长子，向来都是娶门当户对的嫡女为妻的，比如他们已经为大少爷相中的安小姐，我们是做奴婢的，上不得台面，万万不可有这非分之想，否则轻则杖责，打发去做杂役，重则驱逐出府，甚至处死，老爷无论夫人是否在世都未曾纳妾，只怕不会同意大少爷纳妹妹为妾；老夫人意见虽说不知，但若是知晓了妹妹这样的想法，只怕为了不妨碍大少爷娶表小姐，会将妹妹严刑处置。”
浅忆说得不无道理。试问哪一个妻在嫁入夫家的第一日看到夫君有了妾室会高兴？
“反正李嬷嬷所教我也学会，不如出府走走吧，申时前回府就好。”
想起李嬷嬷，我便有些头疼，今年不比去年，吹笛算是过了，但今年年底要考四项：下棋，书法，绘画和刺绣。
“咦，哥哥？”我惊讶地看着大街上跑过的一个身影。
那男孩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迅速隐藏在了人群之中。
“哥哥又逃课了。这才刚被爹爹训。”我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嘟囔。
“唉，大少爷真是的。”浅忆微微叹息，有些失望。
一晃三个月过去。
“阿南，这天暖和了，也要注意保暖，切莫着凉，知道吗？”那一日给老祖母请安，老祖母摸了摸我身上的棉衣温和地笑道。
“阿南知道了，老祖母也要注意身子。”我乖巧地把头埋在老祖母的怀里，头顶上传来老祖母的笑声。
“阿南想出府走走吗？”一直默不作声的爹爹突然道，我瞬间双眼放光，当然想，这三个月在府里都快闷出病了。
“阿南想吃什么，爹爹给你买。”
“爹爹，老祖母说过的，不能给阿南买零嘴，外面的零嘴不干净。”哥哥在一旁插话，然后对我做了个鬼脸。
怒意瞬间便上来了。我冲他做了个“逃课”的口型，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哥哥瞬间学乖。
“我要吃茴香豆和糖炒栗子。”以前偷偷摸摸出府，刚走到大街上就闻到了香味，早就馋得想吃了。
“大小姐，不可。”浅殇在后面拉了拉我的袖子。
自从罚跪之后，浅殇开始有些回避哥哥，甚至比以往更加沉默，为了让她开朗一些，浅忆就让她也贴身侍候我，增长见识。
“爹爹给你买。”爹爹倒是并不在意这些，拉起我就朝着小摊位走了去。
爹爹就是好。看着心爱的糖炒栗子越来越近，心里美滋滋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回到府中时，浅忆早便在府门等候我了，给爹爹行过礼后，她神秘兮兮地取出一个花环戴在我的头上，笑道：“这是小丫鬟们上午编的，说是大小姐戴上肯定好看，大小姐喜欢吗？”
“好漂亮！”我把玩着花环，爱不释手，“那奴婢便让她们再做几个给大小姐带回来，现在大小姐快去用膳吧，饿着肚子了，老爷和老夫人可要怪罪奴婢们没有照料好大小姐了。”浅忆似乎早知我会喜欢，抿嘴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