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待在房间里,可是她怎么能安心地休息呢?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被信哥哥伤透了心,后被雅致给推到江里,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且出不去的庄园里,再遇到一个把自己认作他女儿的柏叔,这一幕幕接踵而至,简直太戏剧化了吧!
但此刻最让她感到难受的是被束缚,身体被束缚了,思想也就被禁锢了。听柏叔的琴声、给他阅读能够让自己暂时地忘记身处何地,恣意地抒发情绪。但是当她一个人独处时,她却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坐立不安,心绪难平。她痛恨那个叫“金龙飞”的人,仗势欺人,把自己关押在这个隐天蔽日的鬼地方。如果他半年不来,那自己不是要半年都在这里发霉吗?那半年之后,自己肯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
沁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根本就无法入睡。她走下楼,想去院子里走走。在楼梯口看到早上那个女人正在擦拭地板,便随口问她:“你知道柏叔在干嘛吗?”
那个女人停下来,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他呀,正在吃竹笋炒肉呢。”
“他在吃夜宵?”沁儿有些疑惑,决定自己下楼去看看。走到客厅,见空无一人,再到厨房,也不见柏叔在吃夜宵呀!心想是那个阿姨在逗自己玩呢,柏叔肯定早睡了,还是不要吵到他睡觉了。又往外看,远处竹影森森,便又不想去院子里走了。挂钟又开始敲响,1、2、3......,总共敲了10下。知道已经是10点了,沁儿转身正想返回楼上,忽然看见从大厅的长廊里走来了几个白天在院子里巡逻的保镖,其中两个还共同挟持着一个软绵绵的人行走。沁儿定睛一看,那个被他们挟持着的人不正是柏叔吗?
沁儿一看,连忙冲上去,扶住柏叔,只见他虚弱不堪,仅穿着一件薄单衣,且早已被血迹染红,而他被挟持过来的一路,都遗留着他的血痕,沁儿十分愤怒,大声质问那些人:“你们对他怎么了!”
“小女孩,既然你这么关心他,就把他交给你了,省得还要我们拖他回去。”青须男子说着,那些人放下柏叔便大步走了出去。
“柏叔,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太没人性了!”沁儿一边扶着柏叔缓缓走向他的卧室,一边咒骂着那群施暴者。
“沁儿,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我自己能处理。”柏叔并不想让沁儿为了他而受累。
“放屁!”沁儿生气地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自己处理,我扶你到房间,再找碘酒帮你擦一下消毒,再问点药膏来。”
柏叔见沁儿这么紧张自己,心里更加欣慰,身上的疼痛似乎又减了几分。
但是当沁儿拿来碘酒和药膏时,柏叔却坚持不让沁儿为他擦,一来,他不想让沁儿看到身上的累累伤痕;二来,他虽是沁儿的亲生父亲,但是沁儿并不知道,对沁儿来讲,自己只是一个刚认识一天的男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点防备心理也没有,那么轻易地就对男人好。
“沁儿,男女有别,还是我自己来擦吧。”柏叔笑道,其实他知道擦了也没用,因为明天上了药的地方肯定又会皮开肉绽,但是他不想辜负沁儿的一番好心。
“你不是说你有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女儿吗,就当是你女儿给你擦好不好?”沁儿坚持道,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重伤成这样的人怎么能给自己上药。
沁儿的这句话击中了柏叔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何尝不想享受一下女儿给自己擦药的幸福,但是他不想让沁儿看到自己那布满伤痕的上身,所以还是拒绝道:“就算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让她给我擦药,因为我希望在她心目中我始终是强壮的,随时都能保护她。一旦她看到我的伤口,对我的崇拜就立马坍塌了怎么办呢?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伤口给她看见。”
沁儿听后没办法,只好将碘油和药膏放在柏叔面前,自己去了外面。过了一会儿,估计着柏叔擦好药了,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便进去了。
只见柏叔已经擦拭好伤口,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藤椅上闭目休憩,看见沁儿进来,脸上露出平静的笑容。
“柏叔,伤口还疼吗?”沁儿关切地说。
“孩子,你怎么这么关心我,我们才认识不过一天。”柏叔的语气带着隐忧。
“才认识一天就不能关心你啦?再说,我们还是忘年交呢,你忘了吗?”沁儿嗔道。
“有人关心我这个老瘸子,当然好了。但我就是怕你太过相信别人,容易受骗受伤。”柏叔忧虑地看着沁儿。
“我不管,我跟随自己的心走,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加倍地好,你对我坏,那我就跟你老死不相往来。”沁儿认真地说。
“可好与坏不是一成不变的,或许今天对你好,明天就对你坏,那你怎么办呢?”
“呃……”沁儿无法回答。
“又或者,今天对你坏,明天就对你好了,你又该怎么办呢?”柏叔继续问道。
“那就没办法了,只有远离这种人,我不喜欢喜怒无常或功利心太强的,我要找到一个纯粹对我好的,我也纯粹对他好的人。”沁儿想了一会回答道。
柏叔看着沁儿,没有说话。
“柏叔,他们为什么要打你?”沁儿问。
“我不想让你卷入我们的江湖恩怨中,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柏叔说。
“可是,再大的恩怨也不能打人呀,简直就是一群悖时砍脑壳的!”沁儿愤愤不平地说。
“没事,我皮厚,就当他们给我刷痒了。”柏叔看沁儿一时冲动骂人都用着《边城》里的话,越发觉得可爱,有这么一个可爱善良的女儿陪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疼痛不能忘记呢?
“是每天都打吗?”沁儿同情地看着柏叔。
“也不是,偶尔才打。”柏叔笑着掩饰道,其实这是他每天都无法避免的皮肉之苦。
“你还笑得出来!”沁儿对柏叔反常的笑容都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