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是没有温度的,连声音也不曾有。
她在水上浩浩荡荡。
苏慎还是一直跪在落难峰下面,半年了,不知道被印沉风抱回去多少次。
无论多少人来劝他,他都不为之所动。铁了心要进落难峰。
虞遥要睡觉,在峰外下了禁制,任何人都上不了峰。
就连慕辰来也是一头撞在禁制上。
苏慎是受伤了抬回去治好了又来,点苍无论是谁提到他都是一脸惋惜,那么好的一个苗子,偏偏选了一个最不可能收徒的师父。
只有苏慎知道,这半年来,他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多,能在落难峰下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
就因为这样,他就更想拜虞遥老祖为师。
他一直在想,虞遥老祖是不是因为那些流言才不收他。
可从秋季走到了夏季。虞遥睡过了一整个冬天。
入夏的第一个雷落下的时候,落难峰的禁制开了。
点苍所有人都知道老祖醒了。
“年纪大了,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这一天不睡,就没精神。”
“你算个屁的年纪大。”虞遥的年龄永远定在了十八岁,最好的年纪。却不知活了几百年。
慕辰很嫉妒,他入境时二十四岁,他看起来就是比她大几岁。气死了。
慕辰看了一眼水镜,苏慎还在峰脚跪着。
“他可真够有毅力的,都跪了半年了。”
“有毅力有什么用,用错了地方也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虞遥手一挥,关掉了水镜。
人在与慕辰下棋,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下了,明日再来。”
“你下去的时候让他回去吧,半年来在我山脚下积累的东西够他这辈子用了,让他不要来了。”
慕辰的脚一顿,“好。”
水镜里,慕辰在跟苏慎说着什么,两人齐齐看了这里一眼。一起走了。
第二日一早,苏慎又来了。还是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位置。照常跪着,只是这一次,脸上多了一些笑意。
“呵……”虞遥笑了,“你还真能曲解我的意思。”说的是慕辰。
他就是这点对她胃口。总是知道她想什么,做什么。
“日落前爬上山,上不来就回去吧。”
“是,师父!”少年眼里续满了笑,灿烂的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热烈。
日上三竿,别人在开饭,他在爬山。
虞遥那清浅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点苍,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众人筷子掉地,“呜呜呜……老祖收徒了。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老祖了……”
“嘤嘤嘤,我也想入落难峰。”
一众人饭也不好好吃了,拧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帕子去围观苏慎爬山。
落难峰的威压一点都没有变少,苏慎要抗着威压上去。
这是她给他的考验。他,一定能行。
山腰上,陷入迷雾的苏慎连方向都辩不明。
他现在总算是真的,为什么那么多年那么多人一直都想入落难峰却没一个人成功。
不光光是山下的威压,就连半山腰都满是陷阱。
一路上来,他们折腾出去半条命。
紫色的烟雾缭绕在他四周,不少被他吸进去一些。
苏慎回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那是他的家。
牌匾是大大的烫金字“苏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苏府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有男有女。
一个不过十岁这样的孩子满脸恐慌的推开门,入眼的全是尸体与血水。
看门的大叔,青丫头,扫地的粗使婆子,前厅的后院的。然后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
一个一个的全躺在地上。
“哟,这里还有一个呢。长的还不错,哈哈,兄弟们有福了!”
那些人杀了人还没走,他顺着声音看过去。门缝里,一群男人围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大嫂,一个是他亲姐姐。
那群男人在她们身上上下齐手,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一大片一大片肌肤,白白的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印记。
那两个人的目光看着他,充满了绝望。眼泪含眶欲哭无泪。
她们两人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有呜呜呜的叫声。
“哟,这小屁孩还看的挺起劲。怎么,你也想试试?”
污秽的言语充斥着他的耳朵。
在半山腰迷失了心智的苏慎,眼睛通红,拳头握的死死的。
山顶上,虞遥看着水镜里的苏慎皱起了眉头。想撤掉山间的迷雾,想了一想又收回拂出去的手。
那个小男孩拿起地上,父亲的剑一顿乱砍,连砍伤三个。
被后力气用尽被擒,被拖进了同一个屋里。
那些男人绑了他的手,开始撕扯他的衣服,那些人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甚至探到了下面。
他死死咬着唇,压着不甘和屈辱。
这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劈开了屋檐,房子哗啦啦的全砸下来。
他被人拎着,奔出了垮掉的房子。那人取了一件自己的衣物给他。
又长又宽的衣袍穿上就划落,穿了跟没穿一样。
那个老头,头发花白,身子骨却很硬朗。一人战十大高手。
最终老头败在对方的毒上面。拎了他迅速的躲了起来,还偷了一套衣服给他。
他们在人群里东躲西藏,躲过了追兵也走丢了自己人。
那个白胡子老头是他三叔。若不是那个时候他三叔去晚了,他们一家就不会灭门。
画面一转,来到了徐家。十八岁的少年已经身材抽高了不少,手里多了一把宽剑,剑柄处刻了不少人的名字,密密麻麻。
这徐家安安静静的,安静的有点不正常。连打更的都不曾出现。
少年在门外看着牌匾,握紧了手中的宽剑,雷声哄哄,大雨倾盆而下。
少年一路杀至内院,那里早有埋伏,各种药物也准备充足,可惜天公不做美,打湿了药。
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有一张嘴巴在黑暗里勾勒出邪魅的角度。犹如暗影森罗。
少年完全不用灵气,光是一剑一剑的砍。由如小孩打架。
少年杀红了眼,一技破灭斩横扫千军。结束了战斗。
后面画面一转,来到了九幽城,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他从城中一路打到城北,那人修为比他高,他打不过。被一脚踹进了她的院子里。
“嘭。”他落地的声音吓到了睡着的姑娘,那姑娘手中的鸡腿掉在地上。
那姑娘睁开眼,迷茫了一会,看着地上的鸡腿心疼。
然后怒气冲冲的出了屋门,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她看了看院子里的两个人,揉了揉眉心。
快速的来到那个黑衣人身后,拎着他便扔出去老远。
然后他又回去戳那个坑里的人。
还是决定把他送去就医。
他这她门外跪着,给她玉佩,跪她磕头。
看着他恋恋不舍的放下玉佩,转身离开。
画面到这里就停了,而那块玉佩被她捡着。
她不知在想什么出神,连苏慎站在她背后她都没有发现。
苏慎看着水镜还停留在他离开半山腰的那里,紫色烟雾缭绕,不过却没有人再站在那里。
她手中摸索着他的玉佩,细细的纹路刻在脑海里。
苏慎在她背后,深深的盯着摸索那块玉佩的手。
“师父,徒儿如约来了。”他单膝下跪,低着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着大片好肌肉。
身上布满伤痕。
夕阳落下,那抹光华恰好落在两人身上。
夕阳彻底消失在他眼里,少年的眼里有着大片的光亮。
那光亮中心,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