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赵京娘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潮起伏。说恨呢?谈不上,说爱呢?却如鲠在喉,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只能无奈的感叹一句:“如果不是当初你年少轻狂非要招惹我,何至于此!”
再看一眼自己身边的柳菲,赵京娘悲哀的再感叹了一句:“多情却被无情恼,同是天涯苦命人!”
“当初你说的可是纵被无情弃,不能休!”柳菲嗤笑着出声,讥讽道,短剑也指向了赵京娘:“要不是你这贱人,孟君也不会死!可惜,哪怕你做了这么多,到如今,赵匡胤也不敢给你一个名份!你赵京娘,早就上吊自缢了,活该你得了个忠贞的牌坊!报应!”
“纵被无情弃,不能休!”赵京娘摇了摇头,不想多做争辩。
“好一句纵被无情弃,不能休!师兄,到现在你还要为了这个根本不会爱你的贱人,与我为敌?”柳菲姣好的面容因为气上心头,此刻竟显得有些狰狞与扭曲。
“孟昶早就已经成了一堆白骨,师妹,何必呢。”一提到孟昶这个名字,柳烟似乎有些底气不足,语气中多了丝抱歉的意味。
“纵是情深,奈何缘浅,但,不悔相思!”柳菲回答得干脆,仿佛刻骨铭心,随即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激动:“当初是师兄你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然我们怎么会投降?要是不投降,孟昶怎么可能会死在赵匡胤的手上!”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赵京娘,手中的短剑都不自主地抖动:“亡国诗我唱了,曲尽奉承我做了,为什么你还要杀了我的孟昶!”
“为什么?”赵京娘没由来的在心里问自己,很快心底就有了答案:“应该是嫉妒吧。”
看着对面的柳菲,赵京娘也是思绪万千:“男人的道德可真奇怪,他不肯担那挟恩图报之名,拒绝了对他倾尽所有的女人,却可以劫掠来一个女人任他摆弄,哪怕是逢场作戏、威逼利诱。”
“你说,这天下真的那么重要吗?”赵京娘没由来得一叹,却只有柳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许,当初就不该传什么千里送京娘的故事。”柳烟心中有些后悔,后悔,还来得及吗?
毕竟当年,他全都看在眼里、也是他一手操办……
那天,赵京娘从昏睡中醒来,看到盘坐在自己身边的赵匡胤时,心有些乱:“好丢人!这幅模样真是丢脸到家了!”
觉察到赵京娘的起身动作,赵匡胤故作豪迈的笑着说:“姑娘醒了,放心,贼人已经被我打跑了,在下涿郡人氏赵匡胤。”
“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赵京娘随父去北岳还愿,却被歹人所害,若不是公子,后果不敢设想。小女子愿以身相许。”赵京娘一脸的娇羞。
房顶上,和柳烟一起偷摸观察着里面动静的柳菲忍不住啐了一句:“呸,这白玉京的小娘们动心了,还好意思自诩什么神人,这点儿定力都没有?”
“你咋知道这小娘们动心了?”柳烟不解。
“师兄你这都不懂?要是哪个英雄好汉救了我,如果我又对他满意,那我肯定对他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要是不满意呢?”
“如果不满意就会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屋顶上,柳烟看着一脸得意的柳菲双手抱拳隔空拜了一拜:“受教!受教!”
突然柳烟一脸坏笑的轻声问道:“那师妹,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柳菲古灵精怪的笑着答道:“小女子无以为报,唯以身相许。”
“我看你是想恩将仇报!”
“切!”柳菲不屑地转过了脸,煞是可爱。
朝下看去,屋里,本来满地躺着的人群也开始一个个爬了起来,骂声一片,屋里充满了“卑鄙小人”、“彼其娘之”之类的话语,气氛相当热烈。
赵京娘赶紧否认和神仆的关系:“都给我禁声!公子,我家请的这群护卫粗野惯了,让您见笑了。”
“不碍事、不碍事。”赵匡胤赶紧摆摆手,神仆们也纷纷闭嘴,不敢再多话。
“公子刚刚自称赵匡胤?敢问可是那个先在汴京城打了御勾栏,闹了御花园,触犯了汉未帝,逃难天涯。后到关西护桥杀了董达,黄州除了宋虎,朔州三棒打死了李子英,灭了潞州王李仅超一家的赵匡胤赵公子?”赵京娘换了个温婉的语气开口问道。
“正是在下!”赵匡胤给了赵京娘一个爽朗的笑容。
一听赵匡胤的大名,有个神仆脸色都变了,赶紧拉过赵京娘,背对着赵匡胤,悄声说道:“仙子,这家伙是个大麻烦呀!据我们所知,这赵匡胤惹过的家族都找派了杀手,要杀了他!”
“可是他刚刚救了我们。”赵京娘摇了摇了头:“遇事而不能决时,须执虎狼之心,行仁义之事!这可是我师父说的,这赵匡胤我保下了!”
赵京娘灵机一动,转身就有了主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赵公子,这些镖师我实在信不过了,能否请您送我回蒲州老家?”
“这姑娘看起来家境不错,帮了说不定会有厚报!再不济还能得个义薄云天的好名声,要是路上再发生点什么……反正不亏!再说了,那些家伙肯定要来寻仇,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祸水东移!”赵匡胤在心里有了一番计较,然后就故作潇洒的大手一挥:“我赵匡胤最好助人为乐,京娘,你的忙我帮定了!”
“那咱们就结伴而行了。”赵京娘有些抑制不住的开心,笑靥如花映在了赵匡胤的眼睛里。
“在下万死不辞!”赵匡胤信誓旦旦的样子让赵京娘心中更加小鹿乱撞。
“师兄!一定要拆散这对奸夫**!”房上的柳菲根本见不得这种苗头,毕竟,谁都不可能希望自己讨厌的人过得比自己好,而且从见赵京娘的第一面,她就很讨厌她。
“那还不简单,只要散布消息出去,说赵匡胤在清幽观救了个美人儿,决定不图回报,送她回家,这不就行了?”到底是做贼的,随机应变能力那是相当的强悍。
只是,柳菲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解的问道:“这样就有用了?”
“当然!这些闯荡江湖的傻瓜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要是聪明,才不会为了一个赵京娘,倒了自己好不容易拼来的名声!”
“那他万一鬼迷心窍了呢?”
“那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就倒了,就别指望在这江湖上还有什么作为了。”柳烟一脸的理所当然,毕竟在这纷争不歇的时代,名望也是相当重要的资本。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柳菲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继续反驳。
“那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注定泯然江湖!”柳烟一脸的笃定。
房上柳烟他们的心思屋里的赵京娘肯定是没办法知道,她在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与兴奋的同时又有些忐忑:“要是胤不喜欢我,那该怎么办?算了,来日方长、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再多想,她悄悄交代了神仆中的一人:“既然他救了我们,我们还他一命就是,我和赵公子在明,你们暗中保护,决不能放过一个宵小之辈!”
转脸又对赵匡胤开口道:“公子,我交代好这群镖师了,他们等会儿会自己回去,那就麻烦公子送我回蒲州了。”
“那先容我跟我叔叔道个别!”赵匡胤也不多啰嗦,算是把送赵京娘回蒲州这件事应承下来了。
“应该、应该。”赵京娘怎么可能拒绝,那岂不就是不知礼数。
等赵匡胤和倒霉的中年道士道别之后,两人正式结伴而行,两人两骑朝着蒲州的方向驰去,被留下的神仆们也在稍作整顿之后,暗中跟了上去,神仆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个“小尾巴”也悄悄的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