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嘉没换衣服,上楼补防晒顺便画了个淡妆,就跟玄野出了门。
坐着摩托一路疾驰,玄野把她带到了南城新区的一个貌似旧工厂改造的地方。
进去后才发现,这是一个艺术园区,今天正巧在举办创意展。现场各种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他们的衣着风格迥异,每个人都忙碌于各个场馆的画作搬运之中。仓嘉喜欢这个地方,艺术品之所以珍贵,是在于它创作时独一无二的灵感,是任何仿制品所无法领悟到的。
她跟随着玄野逛了几个小众画家的画廊,每一幅作品都有自己独特的意味,玄野好像跟这些画家都认识,他们用好奇又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仓嘉的时候,她假装认真的欣赏画作,心里却暗自苦恼今天出门的穿着和妆容太过随意。
之后玄野带着她来到了一处有趣的地方,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门廊,《巴日林的艺术展》她好奇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呢?
全景VR技术配上完美的设计主题他们刚刚走进这个艺术展就被这种神秘的氛围代入其中。
进入了星空主题的展厅,这里可以给人很多想象的空间,“雨后的森林”、“夏威夷的海滩”、“夜幕下的五彩世界”这几个场景星光斑斓,各种色彩的渲染和谐又美好,仿佛置身于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随后他们来到了镜面主题的展厅,镜子元素的出现早已屡见不鲜,但这个展厅将镜面进行了另一番诠释。展厅里面全部是镜子的元素,将个正方形空间无限拉伸,感觉纵向延展开来,像是草间弥生的《无限镜屋》的原理,一个是横向从自己到消无,另一个则是空间相互的转换,置身于神奇的空间。
徜徉在幻化多变的色彩空间里,仓嘉玩的不亦乐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停变换着各种颜色,她像个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孩子,开心的穿梭于各个展厅之间。
两人走到了一个小小店摄影作品展,这些照片很有意思,有的是在海边捕鱼的渔民,有的是市井街头跟小贩讨价还价的游客,还有些海边的风景,时而平淡,时而瑰丽。仓嘉仔细的阅读着每一张照片旁边的小故事,摄影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将带给你某一时刻的视觉和灵魂冲击,感知照片背后的风土人情。
当看到作者介绍时仓嘉有些吃惊,这些摄影作品都是玄野所拍摄的,他微微点头一笑,仓嘉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好像发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大明星。
“所以你是带我来看你作品的啊。”她眼神里盛满笑意,大眼睛弯成了可爱月牙。
玄野脸上居然闪过一丝羞涩,这跟他第一面时的凶神恶煞完全判若两人。
“有些风景想有人分享吧。”玄野默默把目光转向别处。
仓嘉最钟情的还是他拍摄的一副海边落日的作品。作品中有位少女,一袭红裙似火,在海浪的涟漪和夕阳的余晖中独行,飘逸乌黑的长发如海岸线一般蜿蜒向远处。画面里的海滩落日,仓嘉再熟悉不过了,之前几乎每天下班都会经过的地方,再次看到那片风景,她心里依然感激那段刚来南城的时光。
结束艺术园区的游览后,仓嘉和玄野来到了一个简餐咖啡厅,仓嘉点了一份炙牛排,玄野点了一份鳗鱼饭,正当等餐时,仓嘉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好像是孟凡。
可是孟凡不是在延城吗?肯定是看错了。
她不愿相信的摇摇头,这一切玄野看在眼里。
可是孟凡为什么会在这呢?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仓嘉的脑子里被各种问题轰炸着,牛排也没心情吃了。
她低头心不在焉的玩着叉子,余光时不时的瞄向像孟凡的那个人,他一直背对着仓嘉,但是光看背影,仓嘉觉得再熟悉不过了。他好像在等人,难道是客户吗?
不一会,一个穿着粉色碎花裙的女人从餐厅前门进来,年龄在25岁上下,虽然穿着品味一般,但光从五官而言,算是个美人。她轻轻落座孟凡对面,仓嘉觉得这个女人也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她。
仓嘉看见他抬起手给那个女人倒水,确认是孟凡无误了,他的手表,是他们恋爱两周年的时候仓嘉送给他的一块西铁城。
她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无论他和对面那个女人什么关系,但是就他骗仓嘉去延城的这件事,就足以说明两人关系出现了问题。
玄野默默起身给仓嘉到了点饮料,他看到了那一桌吸引她目光的男女。
“那个女的,我认识,她们应该不是男女关系。”玄野轻声说。
“你认识?”仓嘉一脸不可思议。
“是的,她有一个女儿。”玄野喝了一口冷萃茶,认真的注视着孟凡他们。
“哦…”虽然感觉她有孩子这个关键信息一定程度上解除了她和孟凡感情的威胁。但是她一直很想回忆起到底在哪见过她,难道是孟凡在外面养的情人?可是谁会养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做情人呢?
仓嘉关键越想头越疼,牛排也不想吃了。她不想去扰乱孟凡的约会,有一种证据不足不能盖棺定论的感觉,她总会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那个是你的朋友?”玄野其实想问的是男朋友。
她突然想还没跟玄野说过自己有男友的事情,怎么办,到底该不该承认。但是终究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嗯,是我男朋友。”仓嘉低头回答道。
“不上去打个招呼吗?”玄野眉宇间不自觉有些生气。
“今天还是不要了,他跟我说他今天在延城。”如果孟凡真的因为跟那个女人的约会而欺骗她,那他们俩也许离分手不远了。上一次见孟凡已经是两个多月前,最近两个人的沟通越来越少,短暂的新鲜感过去后,她觉得自己无论是嫁给他还是嫁给别人,都是一个顺其自然的过程,这其中没有太多的非你不可和海誓山盟,只能说两个人在现阶段是合适彼此的另一半,而几乎所有女生都想要一份非你不娶的浪漫和坚持,但大多数人遇见的都是一起熬过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淡生活的伴侣。
玄野不再看着她,也没继续追问。
也许那天晚上对于她只是一个小小插曲,而且挖墙脚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一切只能听老天的安排。
两人骑车回到仓库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玄野把她送到后就回去了。
她洗过澡后躺在床上仔细的回想今天见到的那个女人,他们不想是去谈工作的,更像是去和解的。两人没有肢体接触,更不像是情人约会。
也许孟凡的朋友圈和QQ空间里会有些线索。要么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福尔摩斯呢,仓嘉从孟凡的第一条社交状态开始研究,看完了他朋友圈和空间里的所有照片,终于在QQ空间里一个叫《各奔东西》的相册里看到了那个女人。
照片里孟凡穿着高中校服,和一群朋友拍着照。按照上传时间来看,应该是他高中毕业那一年。
那个女人歌孟凡之间隔了一个帅气高大的男生。那个男生搂着她,看样子两人应该是恋人。但是从这张照片中,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孟凡和那个女人是高中同学。
仓嘉回忆了一下孟凡的前女友们,虽然只有两人,但她们都不是今天跟孟凡吃饭的女人。
到底是谁呢?
一想到此刻的孟凡也在南城,却骗她说再延城,仓嘉决定打个电话给孟凡。
“喂…”
“怎么啦?”孟凡的声音听着很平静。
“你在哪啊?”仓嘉试探的向他发问。
“在延城啊…刚刚忙完工作回到酒店。”孟凡声音里没有波澜。
仓嘉更加失望,怎么会这样,她突然什么都不想再追问,真相可能会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发生骤然改变。
“没事了,我就是关心一下你,我去洗澡了,拜…”她慢慢挂了电话,脑子里都是各种混乱的想法,不自觉的抓紧了抱枕,心中满是疑虑,与其自己反复纠结,不如顺其自然,答案迟早会到来。
周日的中午,小秋给仓嘉打了个电话约她吃饭,小秋男友出差了,这次又是请仓嘉去消化食物的。
又是满满一桌子外卖,这次小秋男友既然给她点了火锅外卖,配送小哥给他们食物摆盘和安装小火锅的时候,仓嘉都惊呆了,就连火锅都可以外卖了吗?配上酸梅汤居然还很好吃,小秋点了毛肚、脑花、鸭肠、肥羊、虾滑、满满一桌的涮菜,两个小妮子吃的不亦乐乎。
“嘉嘉,你最近还住玄野的仓库吗?”距离从小秋这把行李搬走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与其说小秋关注她住哪里,不如说小秋关心的是她和玄野发展到了哪一步。
“住啊,如果新工作提供住宿,就搬家吧。”仓嘉吃了一口毛肚,简直世间珍馐!
“那你们两,有没有…”小秋光听声音就知道她在坏笑。
“没有,啥也没有…”她虽然否认,脑海里却不自然的回想起停电那晚的拥吻,她有时会不自觉的那孟凡和玄野进行比对,如果是在大学时期遇见玄野,她一定会选择和他在一起,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让人无法拒绝。
“孟凡啥时候来南城?”小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仓嘉一想到昨天在艺术展馆附近遇见孟凡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心中就特别苦闷。
她真的太需要一个人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给她建议,一意孤行的来到南城又丢了工作,如果恋情再发生变故,她不知道她该何去何从。
“小秋,我昨天看到孟凡了。”仓嘉低落的告诉她。
“看到孟凡?他不是还没来南城吗?”小秋十分惊讶。
“他骗我说他去延城处理验收工作,但是昨天我的确在南城看到他了,而且是和他的一个高中女同学。”
“你认真的吗!”小秋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
“我翻遍了他的QQ空间和朋友圈,看到了他们以前的照片。”仓嘉声音里有种无力感,好像她看到的是他们的激情聊天对话而不是一张正常的同学合照。
小秋看了一下那张照片,那个相册下面有很多评论,却也分辨不出哪个是和孟凡吃饭的女人。
看着仓嘉像只斗败的公鸡,小秋不甘心,拉着她一起开始研究孟凡的微博,他从高中开始玩微博,虽然这几年已经很少玩,但至少有他曾经的圈子。男生的微博一般具备社交度相对较弱,而猎奇性更强的属性,小秋果然发现了端倪。
孟凡在高中毕业时发了一些合照,其中就有那个女孩,那条微博点赞量很高,点赞中间,有一个叫“cici宝贝”的名字有点熟悉。小秋让仓嘉又打开了孟凡的QQ空间,《各奔东西》相册里的评论果然有这个cici宝贝。
她的评论是:“那一年我们还小,也还爱笑”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和他吃饭的那个神秘女人。
她们打开了cici宝贝的微博,里面的状态很少,只有几张她和她女儿的照片,有一条状态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我想变成更好的自己,给你更好的生活,再遇见一个不需要取悦的人。”
她与孟凡的微博自从那条照片点赞之后就再没交集。
最奇怪的是她的情感状态是单身,女儿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目测就七八岁左右。
此刻仓嘉特别想打电话去跟孟凡问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小秋看到仓嘉失落的样子,也不敢再妄加揣测。
仓嘉突然很想喝酒,小秋怕她喝醉了更难过,只从冰箱里给她拿了果味气泡水。
这时,cici宝贝的微博更新了一条状态。
“特殊的约会,特殊的人。”
配图是她女儿坐在一个甜品店的窗前,桌上摆了饮品和蛋糕。
“这个甜品店我去过!”小秋激动的喊起来。
仓嘉坐在椅子上,却有一种突然踩空楼梯的感觉,要去看看吗?可是万一真相让她绝望怎么办,她可是为了孟凡才只身一人到南城来的啊,想到这里,仓嘉眼角突然酸了一下。
“不去不去,我们现在点些下酒菜,今晚住我这不醉不归!”小秋被她的反应吓得手足无措,连忙上前轻轻抱住安抚她,怕她多想。
“小秋,我想去一趟,可以和我一起吗?”仓嘉声音很小,低着头并没有让小秋看她的眼睛。
“你确定真的要去吗?就算明知道看到了也许会伤心,也要去吗?”小秋有些心疼她。
仓嘉默默起身,眼底都是悲伤,她拉着小秋的手,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个甜品店离月帆湾不远,是片很幽静的地段。小秋和仓嘉打车到了甜品店,由于害怕仓嘉被认出,小秋特意给她戴上了帽子眼镜,穿着小秋的长裙,头发也梳成了好看的编发。如果不仔细看,孟凡应该认不出她。
仓嘉一进咖啡厅就看到了孟凡他们,那个女人今天穿了件淡黄色方领连衣裙,气色看起来明显比之前好很多。还好孟凡背对门口,他主动的给那个小女孩倒饮料,小女孩一开始显得有些拘谨,后来孟凡拿出了芭比娃娃,她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仓嘉从未见过孟凡逗小孩,他跟那个小女孩互动时开心的样子,是这么多年仓嘉很少见到的。
小女孩吃完甜品后,孟凡去买单。仓嘉特别想趁着这个机会冲上去质问那个女人她和孟凡什么关系,小秋把她按住了。
“好戏不怕晚,我们先跟着看他们去哪。”说完,两人前后脚跟着她们三个走出了甜品店。
那个女人掏出车钥匙解锁了一辆本田卡罗拉,小女孩和孟凡坐到了后排,她们准备要去另外的地方。
她们的车子一开走,仓嘉和小秋就跳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她们到达了南城游乐园,她们来这里干嘛呢?
到了乐园,她们三人往摩天轮方向走去。仓嘉的穿着在乐园里有些格格不入,长裙高跟鞋,像是刚去走秀完回来,而不是来乐园玩的。
孟凡跑去买票,她们母女俩在小餐车前买了些小食,小女孩显得很开心,可能马上要坐摩天轮了她有些兴奋。小秋跟了一路眼看她们三个要去坐摩天轮,她决定先去买些吃的解决两人的温饱问题,不然跟踪完这一天,自己可能会因低血糖而昏倒。
仓嘉一个人傻了,看摩天轮开始慢慢转起。她们三个人应该已经坐在观光轿厢里了。
仓嘉一个人站在摩天轮下正发呆。
正当这时,有人轻轻拍了下仓嘉的肩膀,她回头发现,居然是那个女人。
仓嘉有点尴尬,此时只有她们两,那个女人看上去不像是来找茬的,但是总觉得她想聊些什么。
“仓嘉是吗?”她突然开口了,仓嘉显得很被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凡跟我提起过你。”她继续说道,所以她和孟凡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可是孟凡为什么会背着仓嘉来南城跟这个女人见面呢?
“该怎么称呼你?”仓嘉才发觉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陈艺,孟凡的高中同学。”她轻轻的回答道,目光望着缓缓上升的摩天轮,若有所思。
“你一直生活在南城吗?”仓嘉很好奇。
“不是,两年前我和前夫离婚,然后自己带着孩子来到这边工作。”陈艺声音很温柔,但是也听出了些许无奈。
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孟凡选择欺骗自己来南城和陈艺见面,如果说是因为关心朋友,那孟凡也不急于这一时,下周搬来南城再来见面也不迟啊。
“今天是小莹的生日,她一直想坐一次摩天轮。”陈艺补充道,提起女儿,她眼里流露出温柔的光,也许是母性的焕发吧。
“虽然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知道,孟凡为什么这次会来见你?”仓嘉太想知道了,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孟凡会和一个离婚的女人纠缠不清,而且还是背着自己偷偷来陪这个女人。
陈艺不说话,感觉欲言又止,摩天轮已经旋转过半,她知道自己的话会给这个女孩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就像原本平行的两架列车,此刻却有随时相撞的危机。
“你真的想知道吗?”陈艺反问她。
仓嘉毫不犹豫的点头,她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他答应过每年陪小莹过生日。”陈艺回答到,摩天轮已经慢慢减速,他们马上就要出来了。
“我19岁那年生的小莹,未婚先孕,庆幸的是我前夫一直陪伴着我,给了我和小莹一个家…”仓嘉听着有些糊涂,但这和孟凡有什么关系呢?
“直至前年,小莹生了场大病,需要输血,可我们两的血型都不匹配。后来他做了亲子鉴定,小莹不是他的女儿…”
“所以你们离婚了?”
“嗯,他当时提的要求是把小莹送走,但她是我的全部啊…”陈艺眼神黯淡了下来,仓嘉没有经历过婚姻,也不知道离婚对一个女人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陈艺身上有一股倔强,好似茫茫非洲戈壁中的依米花,用独自盛开的美丽来回报恶劣的环境,选择不做温室的花朵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小莹的爸爸是谁呢?”仓嘉还想努力追问,摩天轮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下来,仓嘉想抓住最后一丝机会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这时,孟凡牵着小莹出现了,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小女孩开心的扑倒妈妈怀里,显然还没有从刚才乘坐摩天轮的兴奋中出来,迫不及待的跟妈妈描述刚才看到风景。
孟凡不知该说什么,牵着小女孩的手,显得那么局促。仓嘉瞬间明白了…是他的女儿,孟凡是小莹的父亲。
小秋拿着松饼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内容。
电视剧里的情节居然真的会在生活中上演,这算是分手现场吗?她是应该大哭大闹,还是冷静的去质问爱人为什么要毁掉两个人苦心经营的感情?她心里的某一处却深深同情陈艺和她的孩子,一个孩子已经经历过一次家庭的破裂,难道还要遭受二次伤害?脑子里又开始各种混乱,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尴尬的局面。
仓嘉一语不发,小女孩似乎也被这凝重的氛围感染了,不再像刚才那样欢脱。她眼神定定的望向孟凡,眼里像一片静湖,吹起的涟漪好似过往的点滴历历在目,委屈也有不舍,晶莹的泪水在眼角泛光,她拉起小秋的手,回头向乐园出口走去,随着她的离开,一切在默然中已成定局。
一离开乐园,她紧紧靠着墙,回想着刚才没有只言片语的场景,孟凡和她算是分手了吗?需要去找他再问明白吗?竟然没能好好道别,望着摩天轮,不知过了多久,仓嘉心绪才渐渐平静。
“告诉我一切。”
她有些不甘,手机上轻轻发出了这条信息给孟凡,作为曾经的亲密恋人,她们约定永远彼此坦诚,她的心在悬着,孟凡会告诉她什么样的真相,她特别希望陈艺说的都是假的,他只是来跟老同学叙旧,只是怕仓嘉介意没说实情,他依旧爱她如初,她们还是会和原来计划的一样,结婚、生子、在南城厮守到老。
“对不起。”孟凡只发来一句道歉,连句解释都没有。
“小莹是你的女儿吗?”仓嘉把刚才没问完的说了出来。
“对你隐瞒,我真的很煎熬,我上个月才知道她的存在,我很想补偿她们母女,但也不知该如何对你开口。”
仓嘉感觉所处的环境失去了平衡,那种感觉,全身紧绷得仿佛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山,却遇上地壳涌动的热流,喷发出灼热黏稠的岩浆将她紧紧包围足以窒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处理这种情绪了,分不清是心痛还是绝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执意挥别小秋,独自一个人回到月帆湾。
她所经营感情里的一点一滴,垒筑成即将为她挡风遮雨的安全堡垒,但却被一阵大风所带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渐渐落成一地废墟。
此刻已是夕阳渐晚,潮水上涨拍打着余下的游人徐徐上岸。仓嘉又看了一遍孟凡发过来的消息,刚才努力维持的体面在这片平静的落日海滩前顷刻瓦解,暗流涌动,她脑海中的自己在不断努力向前奔跑,吸引她亡命追逐的是那好似不断消逝落日,总是在她即将要放弃之时用余晖召唤她继续燃烧自己仅存的斗志。
三年,不长不短。
她爱孟凡吗?此刻她真的不确定自己知道答案。孟凡是那轮完整的落日,是朝朝夕夕都会伴随月帆湾静候潮起潮落的不可或缺,却又不曾触摸它的温度,只是单纯的日日遥伴。
她想到了毕肖普的一句诗:
“那里天国清浅就如此刻海洋深邃,而你爱我。”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只是想要有人爱,却在离太阳最近的南城兜兜转转,弄丢了她心中那片海洋的落日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