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一带少有高山,大多为不超过五百米的丘陵,远看甚至很容易被遗忘在视野的角落,当时他们跟随增援部队进入的通道是一条山体中的天然缝隙,一泓清澈透明的溪水从中潺潺流出,水漫过膝,对于不知情者极具迷惑,直至向内走了约一个小时后,才开始出现许多人工开凿的痕迹,基地深藏在这些淡青色山岩的底部。
这些对于王国栋和小花来说并不陌生,他们本就是从这里出发向外寻找战机,但赵十九却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前进了一个小时后抵达的并不是基地的主体而只是一条盘旋向下通道,通道很宽很高,足以使这个时代的任何一种交通工具在其中通行,他们从缝隙中钻出的位置位于通道的侧面,每隔十米左右的距离就架设着一对大功率的射灯。但这里并不是通道的起点,顺着灯光往上只能看到通道的拐角,往下也是如此。
就这个时代而言,在山体下方建设这样的通道,无论多长多宽都没有难度,这与华风所在的海底指挥部的建设难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唯一的问题是,这处山体已经十分靠近宁市,即便这样工程在技术上毫无新意可言,但始终避免不了要动用庞大的人力资源。而赵十九竟然对此毫无察觉。
这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作为几乎有权了解一切的守望者,这样的事情很难也没有必要瞒着他。
在他面前的是八辆安装着25英寸硕大轮毂的“猛士”越野车,周身超过400mm厚度的合金钢板已经可以和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相媲美,当他们跨入这些钢铁巨兽时,随之而来的轰鸣声立刻回响在地下的空间中。
当向下行驶了超过五十圈,路过多于十道敞开的巨型合金门后,终于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前方的车库内墙上印着两个简单的大字:S6。
车未停稳,王国栋便立刻被急匆匆地带走,之后不到一小时,小花和赵十九也各自被带入单独的房间,这是他们第一次被单独的询问。
询问赵十九的正是此刻坐在对面右侧的光头壮汉,浓密的胡茬长满了他全脸大约四分之一部分,粗大的暗棕色雪茄在他的嘴前忽明忽暗的闪烁,浓郁的烟圈几乎就要扑到赵十九的脸上。
当时他拉开凳子,懒洋洋的坐到赵十九的面前后,就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说吧。”
赵十九把自己说成是外出拍摄的摄影爱好者,眼见豆瓣状的外星飞船降落后便不敢再回到宁市,只不过摄影装备已经遗落在树林的某个角落,之后便遇到了正在等待救援的暗夜小队,这是他与王国栋、小花还有仍清醒着但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两位战士都交代好的说词。
这个时代工作几乎没有太大的压力,四处闲逛享受生活的人太多了,这些话并无不妥的地方。
这个男人听完并没有反问任何内容,只是在临走前凑近了赵十九的身体,狠狠的吸了口雪茄吐向白色的房顶,回头挤出一丝微笑:“我最讨厌这种审问,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还要被他们这些王八蛋折磨,所以他们让我选一个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来跟你聊,要是面对王国栋或者黄可花,恐怕我会直接把他们送回宿舍。”
“还有,”他接着说:“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不过我相信你是人类,因为我绝对信任王国栋,什么都有可能伪装,但是他那欠揍的眼神绝对装不出。”
“我始终预感将来我必然要好好感谢你。”这个男人站在门口,粗犷的笑声中任由合金门上射出的柔和蓝光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伴随着合金门上发出的冰冷机械的电子合成音:“生物信息扫描完成,确认身份,暴龙小队队长黄昇”和微不可闻的液压泵启动的开门声,他大步迈出了金属门。
这个男人出去了一会后,赵十九便被一个战士带去一个独立的房间休息,第二天他们三人参加了第一次听证会,列席旁听的人多达三十多位,包括一大部分科研团队的成员,赵十九很容易就从他们的穿着中分辨出来。
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是科研团队的人在问着各种古怪的问题,甚至涉及金属蠕虫在发射晶体时身躯上亮起光圈的数量,赵十九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王国栋在一五一十的做着仔细的汇报。
对他们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新奇而且重要,每一个细节都不容忽视,还有人疯狂的提出下一次任务一定要带上科研团队的人共同出去,以便他们能够更直观的观察外星机械体的各种行为。
这次听证会足足进行了十几个小时,所有人都不知疲倦的在交流提问,直至基地的系统提醒时间已入深夜。
几日之后,第二次听证会还是在这个会议室进行,但赵十九从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因为他并没有被通知参与这次会议,还是后来从黄昇的口中得知王国栋和小花两人再一次被要求复述当时的经过,而且这次会议的气氛异常严肃。
会议的具体内容黄昇没有向他透露,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多了许多古怪的内容。
而现在的第三次听证会,他又被要求参加,听对面这个成熟娇媚女人的意思还要王国栋再一次复述当时的经过。
王国栋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他依然不急不慢的说完整个过程,但最后小花忍不住了,她盯着这个女人,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苏夏,有必要吗?刚到基地一遍,第一、第二次听证会各一遍,现在已经是第四遍了,你也不会觉得耳朵生茧?”
这个女人冷冷的看了小花一眼,毫无情绪地说:“我只是在例行公事,每一次听证会都必须确保流程的完整进行。如果还有第四次听证会,那么赵队长仍然需要再复述一遍。”
小花冷哼一声,像极了一头发怒的母狮,不由分说的接上:“那你来问我,我来说。”
苏夏仍然保持着挺立的优雅坐姿,冰冷地说:“对不起,事件的经过必须由队伍主官来阐述,这是规矩,我无权更改。”
王国栋压了压手掌,示意小花不要再多说,对着苏夏笑了笑:“还有什么,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