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感情的冰冷黑瞳使赵十九难以确定面前的这具躯体就是属于一路并肩作战的那个男人。他在沈尘脸上看不出一点属于人类的情感，有的只是漠视一切的冷酷。
“你……”
说出第一个字，赵十九便停止了，他什么都确定不了，也就无法接着往下再说什么。
被沈尘紧握在手中的触手不停的挣扎着，但是优雅精致的手臂上似乎蕴藏着坚如磐石的力量，嚣张无比的偷袭转瞬变成了可怜的哀求。
没错，在赵十九看来，触手此时的动作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男孩在向父母祈求着原谅。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可笑的错觉，但这似乎又是事实。
触手扭动的幅度不大，甚至可以说极其微小，咔嚓一声轻响，细微的裂痕开始快速的布满沈尘手掌的周围，几秒之后，一些乳白色的粘稠液体从裂缝里渗出，触手随之安静下来，无力的垂落在一旁。
沈尘收回沾满了白色粘稠物的手臂，漠然地抬起头望向空中的扁平状脑袋，发出的声音不大，但空洞而又令人惊惧：“还要继续吗？”
巨大机械体的脑袋上闪烁着一点浅绿色的荧光，它慢慢地变得黯淡最终熄灭了，但只过了一会，又瞬间亮起变的耀眼而五彩斑斓。
“你违反了所有开拓者之间的协议。”扁平状的脑袋上并没有任何类似于口腔的构造，但这个充满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音分明就是从那个位置传出。
“协议从来就不公平。”沈尘似乎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量，便轻松的将周身的触手扒开，缓缓地抬起双脚立在触手上。
“你错了，协议对我们是最公平的，否则降临的时候我们就会不复存在。
“你如果这么认为，那么注定不能赢得最后的战争。”沈尘的声音平淡如水，他迈开脚步沿着触手向上不急不慢地走着，触手的弧度越来越大，但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像是走在平整的空地上。
除了抬起、落下，赵十九没有看到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到最后沈尘的身躯几乎已经与地面平行，但他没有坠落，似乎身后的空气一直平稳地托着他。除此之外，赵十九想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眼前这一幕的理由。
“摧毁一具小玩具，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刺耳的声音仿佛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触手并没有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也没有试着剧烈的反抗将沈尘从空中打落，或是它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仅仅一天，你倒是已经将人类的语言琢磨的很透彻了。”沈尘的语气带着尖酸刻薄的嘲弄，双脚仍然匀速地前进。
“这本来就是我们来的目的之一。”声音背后的主人依然没有情绪，但他突然又跳出几个字：“我等着和你正式交战，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这次，沈尘没有再回答，他已经站在了这个机械体的中枢顶端，一眼望去，下方的触手全部停止了行动，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面的各处。
他的黑色目光冷冷的扫过还被缠绕着的几人，他们已经随着触手一同落到了地面，只不过卷曲着触手仍旧没有把他们放开，使他们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侧卧在刚刚还是剑拔弩张的土地上，他们如同赵十九一样，眼神中带着深深的迷茫和恐惧，甚至紧闭着双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沈尘很快收回了注意力，他沉默的低下头，俯视着脚下的金属造物。
一道银白色的亮光悄无声息的划过机械体的中央，把它精确的切割成了同等两半，其中一半直直的向下坠落，轰然倒地后彻底失去了生机。
而另一半依然静止在他的脚下，无声地等待着他的再次审判。
他弯下腰，伸手从被割裂的一侧掏出一块碧蓝的不规则晶体，轻笑一声：“或许你是对的，其实我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