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西彦却一脸惊奇道:“它们好像很怕你。”
沈长明捏着巫长命的手腕，而他触碰过的那一块皮肤里的黑色小点很快爬到了其他地方。
他松了手，这些黑点移动的速度又慢下来。
难道真的如同西彦所说的，这些蛊虫怕他？
沈长明蓦地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西彦和陈珂:“如果把我的血输给她，她会不会好点儿？”
陈珂听得心惊:“胡闹，那得输多少血，搞不好你们两个都会出事。”
“你疯了吧沈长明，她那是不是血都难说，你输个什么劲儿！”西彦也不赞同地看着他。
是啊，她的体内是灵液，跟他们不一样。
被他们这么一说，沈长明稍稍冷静了下来，但心里却还没放弃:“不输血，可以输别的，我有办法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陈珂忍不住问。
“陈院长，西彦，我需要你们帮忙。”
他也步入了灵修这条路，体内的灵气储备虽然没办法跟巫长命相比，但也不少了。
她是灵气化身，就应该用灵气治疗，是他想岔了。
“西彦，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神会到底有没有超自然的能力吗？帮我救她，保守秘密，我就告诉你。”
“你知道？”西彦狐疑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答应你。”
“当然是真的。”沈长明点点头，又看向陈珂，喊了一声，“陈叔？”
陈珂神色动容，叹气道:“不用问我，就冲你这一声‘陈叔’，我也不会不帮你。”
沈长明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再一睁开，浑身的气势就变了。
若说之前他性格冷淡不苟言笑，身上总有一股疏离的气质，那现在他整个人便突然变得冷傲且更具有攻击性起来，一双黑眸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见了就心生恐惧，他光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有了一股与天地抗争的霸气。
陈珂和西彦被他这突然的变化骇得说不出话来，又看见他缓缓抬起了双手，修长有力的手指中荡开了层层光辉。
幽深的绿意，竟与他身旁躺着的女人身上的光辉和谐地交融在了一起。
“这是……”两人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这是灵气。”沈长明清冷的声音如雪原里穿行而过的凛风，带着几分旷远的缥缈，“你们可以当成神话传说里的法术来理解。”
“还真有……”西彦神色激动，红着眼盯着他的手掌，“它能用来做什么？是什么法术？”
沈长明轻轻抬手，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都飘浮了起来，稳稳地悬在空中:“灵气是灵力的能源，是所有法术施行的基础物质，在我看来，这应该是一种目前还未被科学界发现研究的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气体，也许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空间的新物质。具体怎么解释它，我也不清楚。”
西彦立刻反应过来，目光移到手术台上:“是她教你的对不对，你以前并不会这些。她的身体组织和构造不像人类，却又有人类的高等智慧，难道她是外星生物？”
他跟沈长明从小玩到大，可从来没发现过他会什么法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改变是因为这个女人。
“你可以这么理解。”沈长明思索道，“她说她们那个地方的人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因素，很早就来到了我们的世界躲避灾难，但我不知道她生活的地方是在哪里，她没提起过。”
事实上，巫长命说过，他们生活的地方是巫族族地，巫民由于不明原因大批衰老死亡，所以他们走出巫族来到了外界生活。
沈长明是个唯物主义者，他根据巫长命的话推测出，巫族生活在一个神秘的异空间里，异空间里的生物很早就与人类有过密切交流，甚至这些巫很可能就是人类进化的另一个分支。
对于巫长命说的天道使巫消亡，沈长明是不信的，他更偏向于是异空间的崩塌导致了生物的不适应而加速死亡。异空间很可能就是因为存在的时间太久远，而某种支撑它的能量在漫长的时光里损耗殆尽了，所以走向了死亡。
而巫长命所说的巫族入世，用现在的说法，应该叫人口迁移。也就是古代的人口管理制度不完善，不然这么大批的巫民非法入境，肯定早就被记入史册了。
想到这些，沈长明不禁头痛起来，他现在也算是泄露了巫长命的秘密，不知道以后巫族人的存在被公布，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不，现在不是巫族人了，巫族人和人类世代通婚，现在的巫族后人应该叫做人巫混血儿？
也不对，沈长明突然纠结起来，如果巫是外星人，和人类分属于不同的生物体系，那他为什么会外星人的法术？难道他被巫长命同化变异了？
知道巫长命可能是外星人后，西彦和陈珂的手都抖了起来——激动的。西彦的态度瞬间变得狂热了，从头到尾地扫视巫长命，恨不得立刻来个解剖观察。
可惜不行，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很可能是极为罕见且十分有限的研究对象，他必须要珍惜。
“绝对不能让她死掉！”西彦铿锵有力道，把她救活，他就能拥有一个可持续研究的活体生物标本。
沈长明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搞研究，还有别的人，不许打她的主意。”
“还有别的？”西彦一喜，问，“在哪里？”
“神会。”沈长明收了手中的灵气，身上的气势却不减，他道，“你的研究先放一放，我想让你们帮我看看，如果我把灵气注入她的身体里，能不能把她体内的蛊虫逼出来。”
“好。”西彦答应道，又有些迟疑，“现在就开始？”
陈珂之前一直在沉默，这会儿出来劝阻道:“不要太冒进，这方法奏不奏效先不提，万一让巫小姐病情加重就不好了。我建议先进行皮肤局部的小范围测试。”
沈长明自然也知道这些，点头道:“我先把灵气聚在她手背上试试。”
没开灵阀时，沈长明看不透巫长命的身体状态，不知道她的身体有多严重。现在开了灵眼，才发现她体内的脉络里流淌的绿色灵液正在横冲直撞，把经脉撕裂出了许多的小口，灵气不断溢散到体外，她体内的灵液在迅速减少，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透明。而那些蛊虫，更是毫无忌惮地吞噬着她的灵气，并且变得越来越大团。
压下心中的担忧和急切，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回忆着她引导他开灵阀时手中的灵气波动，缓缓将自己的灵气过渡到她的手中。
他感受到了一股温暖而柔和的气息，她的灵气即便是在暴动的状态下，也那么包容。
渐渐的，他触碰到了几团阴冷的物体，是那些蛊虫。脑海里似乎划过丝丝微弱的声音，明明都听不清，他却觉得那是蛊虫攻击性的尖叫声。
“有变化了！”陈珂和西彦用便携式显微镜观察后不可思议道，“它们的体积变小了，在往外分泌绿色液体。”
沈长明没办法像他们看得那么细微，只能大致看到，在他灵气所到之处，那些黑色的小点在疯狂地逃逸。
“可以停了，我们先检查一下。”陈珂道。
沈长明收回了灵气，等他们观察了好一会儿，问:“情况怎么样？”
“你的方法是有效的，但是治疗效果不稳定。”陈珂抬起头道，“你放手后，它们很快又开始膨胀，并且加快了蚕食的速度。”
西彦接着说:“这些小东西能察觉到威胁还能做出应激反应，长明，如果不能一次性把它们逼出来，那么每次中断后他们都会反弹得更厉害。”
“西彦说得不错，而且就算你能一直维持输入灵气，这些粘菌也不一定会被消灭，他们逃逸的方向是随机的，我们没办法保证能把它们引到体外。”陈珂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要把情况跟他说明，“所以，我不建议你再继续下去了。”
虽然沈长明没说，但陈珂看得出来，他用灵气是会对身体有损耗的。
“不，”沈长明目光深沉，“我可以。只要这个方法的确有效果，我可以把它们逼出来。”
“长明啊……”陈珂念了一句，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继续吧。”沈长明依旧握住巫长命的手，声音淡淡的，“我可以缓慢地注入灵气到她全身，把这些蛊虫驱赶到一个地方，再挖出来。”
陈珂还想劝什么，被西彦拉住了:“难得见他这么用心，老师你就别拦了。”
陈珂思虑再三，默认同意了。
“如果有危险，就立刻停止。”他道。
“您放心，我不会逞强。”沈长明回了一句，便全神贯注地运转起灵气来。
他的灵气进入巫长命的身体如溪流入海，太过薄弱。他只能把自己的灵气压扁成一张网，如同过滤一般在她身体里缓慢推进，同时滤过的部位也有了屏障，蛊虫没办法再钻回去。
许是找对了方法，这次的效果明显要好的多。
那些蛊虫都往一个地方跑，越来越密集，斑斑点点的组成了一大片，像是天空中飞过的蝗虫，密密麻麻的盖了过去。
沈长明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眼睛有些刺痛，细腻的汗液也浸出了他的额头。
用灵气过滤灵气的过程缓慢又艰难，还好巫长命体内的灵气并不排斥他，否则他的灵气在她体内寸步难行。
陈珂和西彦时刻关注着两人的情况，等到了后面，他们看着巫长命的肩侧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块粘菌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沈长明。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陈珂动了动脚才发现他等得全身都发麻了，四肢有些血流不畅通，想起身却差点倒下去。
西彦及时扶了他一把，无声地张了张嘴。
陈珂摇摇头，又坐回了椅子上，眼球里泛着红血丝，担忧地望着手术台。
时至黎明，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两声呻吟。
陈珂和西彦神经一紧，提起精神盯着手术台。
“不会出事吧？”西彦见一阵绿雾笼罩住了两人，沈长明的身形变得模糊不清，顿时有些焦急，“沈长明？”
“别打扰他，怕是到最后关头了。”陈珂拦住他，心里急得发慌面上却要保持镇定。
沈长明闷哼一声，声音隐忍道:“拿玻璃瓶给我！”
西彦的动作比脑子转动的速度还快，闻言立即从架子上取了一个广口瓶递过去。
重重绿雾中探出了一条青筋暴起的胳膊，僵硬的手指抓住广口瓶抽了过去。
西彦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落入雾气之中，只能隐约看见他将玻璃瓶扣到了巫长命的左手臂上。
窸窸窣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侵入人耳，脑海中恍惚响起了声声哀泣哭嚎，那种绝望让人从骨子里升起一股寒意，西彦身体一颤，脸色发白地后退了几步。
雾气渐薄，沈长明的一举一动清晰可见。他拿起瓶子，撑着手术台转过了身:“好了。”
瓶子里装着小半黑红色的液体，瓶壁上还流淌着水痕，但细看却是无数针眼大的小虫，它们汇聚成一长溜，正蠕动着往上爬。
陈珂接过瓶子，飞快地取了一个玻璃盖塞了进去，把瓶子封得严严实实的。
沈长明把瓶子递过去就失了力，一跟头栽在了地上，甩了甩头却还是头晕脑胀。
西彦赶紧把他拖起来放到椅子上:“你还好吧？”
沈长明急促地呼吸了几口，喉咙干涩地说:“没事，我有点脱力。”
“先喝点水。”陈珂给他喂了两口，“还有哪不舒服？”
沈长明摇摇头，失了焦距的双眼努力看向手术台:“你们……看看她。”
差点忘了！西彦转身去检查巫长命的情况，被之前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现在心有余悸，越是靠近手术台就越是提心吊胆。
好在这回没听到什么声音了，西彦站在巫长命身边松了口气。先看了看她的手臂和脖颈，已经没了黑色的小点，他又俯身去掀她的眼皮，柔软细腻的眼皮被推出褶皱，在他指腹下堆积起来，酥酥麻麻的。
西彦尽力忽视这种古怪的感觉，低头细看她的眼珠，目光刚聚过去，手却一抖，眼皮又阖上了。
“怎么了？”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沈长明发现他神情不对，语气颤抖起来，“难道失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