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长的鸟喙就像一上一下开合着的两把匕首，连石头都能啄碎，更何况人类区区肉体。
巫长命侧身一避，甩手凝出灵气剑，挥剑砍下。
“嘭”的一声，虎口被震得发麻，灵气剑几乎有一刻维持不住剑形，巫长命握紧剑柄，用力往下压。
鸟喙抗住剑上抬，嘴壳顶着剑锋却完好无损。
十二只眼睛在黑夜里发着红光，结膜划过眼球时，红光忽闪，六头鸟尖鸣飞起，抵着灵剑朝她刺去。
巫长命后仰身体抽回灵剑，下腰躲过六头鸟交错扭动的脖颈和尖嘴，手上一用力，将剑刺入它的腹部。
六头鸟身体抽搐，腹部火花闪动，一身羽毛竖起，像是遇敌的刺猬。
灵剑入腹两分便再也插不进去，巫长命困惑地收回灵气，低头俯视掉落的六头鸟。
六头鸟的身躯并不大，算上六只鸟头也才只有一条成年中华田园犬大小。这么小的怪物却还有着人的思维，着实令人惊讶。
之前看到的怪物，或多或少都保留有人体原有的部位，就算全身换了皮，也还是人的形状。然后六头鸟却完完全全的是一只怪物，它的六只脑袋动起来灵活自如，就像是六头各有自己的思维，但这小小的脑袋里又能装多少东西呢？
也许可以从它嘴里撬出些什么，比如，神会如何制造怪物。
六头鸟奄奄一息，如今也翻不了什么风浪，巫长命留了它一命。
她圈地画了一道阵法，用咒语锁住了六头鸟，确定它逃不走，便放心地转身走了。
A区其实并不大，它就像是胡乱挖出来的一个深坑，坑里困着几只怪物，而B区，就建在这坑上。
巫长命绕着A区走了一圈，这才发现，A区在她来以前，竟只关了三头怪物。
初次试锋，她并没有觉得这些怪物有什么厉害之处。前两头怪物，一头骨皮坚硬，一头体型庞大，而六头鸟也只是头多了些，近身打斗是不容易杀死它们，可特调局连分解灵气的枪都能造出来，为何却杀不了这几只怪物？
头顶传来悠远的笑声，想来又是上面的人在狂欢了。
巫长命收敛了气息，靠近A区洞口，却见两头怪物已经停止了打斗，蹲在洞口下似在等待着什么。
浓烈的血腥味从上面传下来，两头怪物兴奋地抖动起来。
片刻过后，红雨落下，浓稠的红色水滴从洞边垂落成一道血红色的雨帘，腥甜味灌满了鼻腔。
两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仰天接血水，落下的血雨将他们浇成了红色的畸形辣椒。
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有这么多血？
巫长命心渐渐沉下去，原以为特调局即便混入了神会的人，至少这整个组织是好的。可是现在看来，特调局的这一系列做法非常奇怪。
地底监狱明明抓了这么多怪物，可她在和道学总会以及梁京特调小组接触时，却发现他们对怪物的存在非常陌生，对神会也知之甚少。特调局为什么要隐瞒他们？这些怪物又是谁抓进来的？
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狱警，这里的一部分狱警也是怪物，他们对囚犯的态度更像是对关系不好的朋友。
对，是关系不好，可还是朋友。
还有她自己，特调局居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把她关到A区，实在太荒谬了。审讯室里那个女人栽赃嫁祸这么明显，也没有人能看出来？她进局后就被搜了身，哪里有地方藏毒气弹。
不过是故意忽视罢了。
一场血雨过后，A区地面积满了血洼。
两只怪物伏地舔舐着地上的血水，饥饿凶残的样子宛如饕餮。
渐渐的，两只怪物有了变化。
他们干瘪的皮肤似乎充盈了起来，竖瞳冰冷而残忍，仰天长啸时完完全全就是两只野兽！
特调局在投喂他们！
现在突然投喂他们，特调局是想干什么？
两只野兽喝足了琼浆，兽性大发，又扭打在了一起。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连连不断，而在野兽嘶吼声后，还有上面的人叫好的声音。
巫长命抬头望去，网格状的钢筋封口上，密密麻麻的人脸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
而其中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人眼底透露着失望与痛苦，还有一丝丝麻木，跟其他狂欢的人格格不入，正是之前呵斥同伴让他放手的男人。
她记得，他的同伴叫林龙，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那人好像发现了她注视，目光遥远地看了过来，似乎看见了她，又似乎没有，很快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黑黢黢的角落里，巫长命也缓缓移开了视线。
许久过后，两只怪物已经分出了胜负，大得像座小山的猛兽撕下了另一只怪兽脊背上的一块肉，把他踩在了脚下。
巫长命是感受过那只怪物的皮肉有多坚硬的，没想到大怪物的牙齿更锋利。这样的牙齿，怕是连B区的钢门也咬得碎吧。皮肉坚硬的怪物在他的手下毫无还手之力，怎么还能打这么久？
但不到三秒，巫长命就明白为什么了，因为大怪物“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肉，那团肉落到地上滋滋地响，冒起了一阵白烟，而大怪物的唇肉也烂了一圈，猩红的牙床暴露在了空气中。
两败俱伤。
“嘿，那个小不点呢，真死了？”上面突然有人问。
“唔，没看见，被吃了吧。”
“也是，几个小时前就没声音了，估计连骨头渣都没了，真可惜。”
“你这么可惜要不你下去看看？”有人嘲笑道，“命都不要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一个摇着尾巴的男人挤出人群趴到了钢板上，往下看了一眼，失望道，“唉呀，来晚了，都打完了。”
“小白你刚刚干啥去了？”
男人摇着狗尾巴噘嘴说：“去研究所了啊，也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个什么劲儿。”
“哈哈，他们要给你弄一堆狗崽子出来哈哈——”
“小白要当爸爸啦，一群小小白要从那些母猪的肚子里爬出来！”
“小白你跟母猪交配了吗？”
小白烦躁地抓着钢板:“没有没有都没有，就是抽了血又在床上躺了躺，你们再乱说我吃了你们！”
“小白生气了！”
“哎哟小白居然生气啦！”
“没交配，那你没儿子啦，不过可能会来几个兄弟。”
“研究所不会又要搞杂交怪物吧！”
……
研究所？
巫长命注意到这个词，打起精神细听。
这时，那个男人又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大哥，你在看什么？”顶着犄角的男人眯起眼。
男人没有回答，冷着脸起身离开了。
林龙看他离去，狐疑地皱着眉，往A区的洞里看。
看了半晌，他突然兴奋一笑，从衣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大喊了一声“看下面”，然后飞快地把东西扔了下去。
“什么！”
“看什么！”
“往里面扔东西违反规定了！”
上面一片叫嚷，但大家却还是好奇地往下看。
巫长命也盯着他扔下来的东西，一个巴掌大的圆球，这是什么？
球体落地，忽然亮光一闪，灯光不断地闪烁着变换颜色。
巫长命皱眉抬头。
林龙嬉笑着指着她：“找到了，在那儿！”
“哗——”
所有人都激动地看向她，眼珠子瞪得比灯笼还大。
“哇，好小一只，还活着呢！”
“不可思议，她居然还没被吃掉？”
“快看，她躲在角落里的样子好可爱！”小白激动地摇着尾巴说，他话一出，就遭到了其他人的激烈反对。
“A区的怪物可爱？那就是个不出声的毒蝎子，也不知道在那儿偷看了多久。”
“也就现在还有几分姿色，等她饿到皮包骨的时候，灌一桶血下去，她就变成一头母老虎了。”
“真想看看她变成怪物的样子啊……”
“马上就能看到了，他们要打起来了，哇哦！”
早在他们议论之前，巫长命就被两只怪物堵在了墙角。
她抬头望了林龙一眼，对方吹了个口哨，俨然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
面前怪兽已经离她不到三米远，这一次，不得不打了。
杀鸡儆猴，也可以。
他们吵得她耳朵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