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心中各有盘算,对面的乌格娜已经抛出了问题。
“长安与日,哪个离人们更远?”
长安?日?哪个更远?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孟芜心里好奇,为什么这个小丫头没有问关于经商的问题。不过转念一想,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
虽说定州离长安远,可她自己的舅舅家就在长安,她会不知道去长安的路程有多远?
当即看向楚鲡的目光带满了倨傲,开口答道,“当然是长安!你见过哪个人从太阳来的啊?”
乌格娜听孟芜口中所言,心下一笑。果然,这个人和她心中想的一样的......蠢!随后带着期待的目光,转头望向楚鲡。
“那么这位公子,你的答案呢?”
“是日远。”楚鲡没有丝毫的犹豫,“人们总能抬头见日,却望不见长安。”
楚鲡说的动容,脑中却回想起了爹爹的样子。
夕阳渐薄,他总会孤身一人,坐在窗前,望向南边那座回不去的长安城。
楚鲡说完,一旁的孟芜和乌格娜都静默了。孟芜没想道,楚鲡竟然会给出这个答案。
虽说她不喜欢楚鲡,可楚鲡说的也不无道理。当下恶狠狠地看向楚鲡,神情带着气愤。
乌格娜听到楚鲡的答案,笑得开怀。她就说,自己的眼光就没差过!
虽说楚鲡穿的锦缎没有另一位华美,可耐不住楚鲡的气质清丽。她终于明白父王口中说的,文质彬彬的大兴学子是什么样的了。
一想到这,看向楚鲡的眼神亮晶晶的,似乎有说不完的情意。
楚鲡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一抬头就撞上了乌格娜那温情脉脉的眼神,当下心头就是一紧。
这,这是什么眼神!
诡异的气氛在楚鲡和乌格娜之间流转,孟芜见状,知晓这小丫头这是向着楚鲡了,心里及其不舒服,“你这皮子我出双倍市价。”
这下换楚鲡震惊了。孟芜真的是太没品了吧,胜负已定,都到了这个份儿上,竟然还和她争抢。
乌格娜听见孟芜的话,觉得十分可笑。可碍于现在自己的身份,只是个牧民丫头,不方便捉弄她。
但在心里却给孟芜记上了一账。咳咳,其实乌格娜不知,自己刚刚毫无收敛的表情早就出卖了她。
“这位公子,方才的问题,您的答案并没有让我满意。”乌格娜看着气鼓鼓的孟芜,“我听闻大兴的商人,都是一诺千金。既然我们早就说好,不以钱财论成败。那么这件白狐皮子,我就不能许给公子了。还请公子见谅。”
楚鲡听闻,终于松了口气。当下向孟芜作揖道谢,“此番得到白狐皮子,还要多谢孟兄割爱抬举在下。”
“哼!不过是件成色一般的白狐皮子,还不值得小爷我费尽心思。既然楚兄喜欢,那就让给楚兄吧!”孟芜本想借机在争取一番,可是却见到了不远处朝自己示意的大管事。
孟芜虽然跋扈,可在自己母亲派来的管事面前,还是有所收敛的。若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母亲身边的人也不会过来寻自己。
留下一个冷哼,孟芜带着一行人消失在了摊位前。
看见孟芜吃瘪,楚鲡心里在偷偷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忐忑。自己到底还是把孟芜得罪狠了,恐怕以后去定州城里,自己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这份惆怅并没有影响她太久,对面的乌格娜就递过来了那张白狐皮子。摸着油光水滑的皮子,楚鲡心中欣喜,对着乌格娜也多了些笑容。
“在下能得到这件皮毛,还要多谢小掌柜抬举在下。”
乌格娜本就对楚鲡的沉稳有些动心,更何况她这一声“小掌柜”简直叫到了她心里面。
“这位公子才学兼备,又是以礼待人。纯洁无暇的白狐,最应该配的只有公子这样性情高洁之人。”
乌格娜脸颊通红,带着女儿家的娇羞说道,“我叫乌格娜,还没有请教公子的名号。”
若是楚鲡常年在北夷通商,必然知晓,这乌格娜对于北夷人的意义。可惜现如今的楚鲡,心中只有尴尬。
她女扮男装,没想到还能引来这小丫头特殊的关注。可考虑到小丫头是个豪爽奔放的北夷人,或许并不知晓男女互通名姓意味着什么。
“小掌柜过誉了,在下才疏学浅。在大兴,在下都算不上个通晓经义之人。”楚鲡东扯西扯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来,“在下恩州楚鲡。”
恩州,楚鲡。乌格娜在心中默念着,她记住了。她会早日与她父王商议好,前往大兴游学的。
楚鲡不敢与乌格娜纠缠不清,只好谎称自己还有事情要办。双方商议好价格,付了银钱,楚鲡这才告别了乌格娜。
彼时已过了午时,上午热闹非凡的万国市场,此时的街道上,依稀可见几个商队,寂静无声。偶尔传来的几声马蹄声,为这个午后添了几分生气。
楚鲡的商队,便是街道上少有的商队之一。无他,楚鲡本就没有多做生意的打算,更何况经过昨天夜里的那一遭,楚鲡现在都不敢歇在客栈。
只好请点好货物,带着众人尽早离开址城返回大兴。
找了个饭馆匆匆用了些饭食,又添了些物资。楚鲡与陈实商量好路程,没做过多停留就踏上了返程。
都说近乡情更怯,可楚鲡却觉得这条回家的路途格外宽敞。虽然遍地都是风沙轻尘,路旁的胡杨树也了无生机。
但楚鲡就是觉得稀奇的很,并未和来时一样忽略了两旁的壮丽风景。
傍晚之前,起了风。不远处的石头城,在弥漫的风沙中,显得又些不甚清晰。楚鲡拢了拢身上的防风沙的袍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为了尽快的返回大兴,穿过石头城是唯一的选择。可随着漫天狂风袭来的,隐约还有夹杂在空气中的丝丝血腥味。
楚鲡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只得带着商队,鱼贯而入。
一行人刚进入石头城不久,前方的胡杨林背后,飘来了楚鲡熟悉的血腥味。一行干枯的胡杨在风中凛冽,分外恐怖。
除了楚鲡,商队里的其他人也明显闻到了血腥味。有胆小的甚至两股打颤,快要跌下马来。只有前头的楚鲡和陈实还稍显冷静。
前方的胡杨林后面,到底有着什么在等待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