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正待困顿之时,一直颠簸的马车变得平稳。马车停下,有人将他从车厢中拉了出去。他站稳后,被推着走,忽地有人取掉了头套,眼前火光明亮,只见身在堂里。一扫之下,除了温大顺,还有一人,还是个熟人。
李过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道:“好小子,你来了。”又是一阵大笑。
温大顺上前道:“属下已将人带到,请将军发落。”
李过皱了皱眉道:“什么发落不发落的,我早说了他是自己人,何以你这么见外了?”
温大顺答应了,去给吴应麒松绑。。
吴应麒见状大喜过望,心想:“到底是拜过师的,他这回是救了我,不能没了礼法。”他跪拜道:“徒儿谢师父搭救之恩,慢了一会,恐怕就烧焦了。”
李过笑骂道:“你这小兔崽子还是这么会说,赶紧起来。”
吴应麒起身笑道:“师父心情大好,看来境遇不错。”
李过道:“我到处拉拢反清残兵,已汇聚了十多股势力,暗暗运作,不让清廷发见……我混得还行,就是我这个徒弟有点寒掺,一个王府的少爷让人差点杀头了,你说你孬种不?”
吴应麒苦笑道:“我迎亲回家,居然让人半路截了,这倒霉事居然让我摊上,只能说八卦教闲得没事干。要我说抓吴应熊那王八比抓我管用。”
李过道:“嘿嘿,你倒是会撇清干系,你和吴应熊那厮可是闹得好不开心?”
吴应麒道:“开心个屁哦,这王八蛋几次要杀我,真是够狠的。”
李过沉声道:“那宰了他。”
吴应麒道:“我和他必然你死我活,倘若我死了,我母亲肯定被他们害了。”
李过道:“有你这话就够了,反正当初在山上你也是发过誓的人,你说的那些话我自然还记得,你和吴家的情分浅薄,这不是你的事,是他们吴家父子不仁不义。只是你现下成了副都统,很有权势,居然都不来通禀一声?”
吴应麒笑道:“我哪知道你老人家在何处发财,你说是不是?”
李过道:“为师在反清志士中位份不低,干一番大事自然要启用自己的弟子。你是我收的唯一弟子,以我脾气,以后也没什么时间收个鸟的徒子徒孙。你既是大弟子,又是关门弟子,你当荣幸之至。”
吴应麒心想:“听这意思,准没什么好事。”他微微一笑。
李过道:“当初抗清力量不少折损在了云南,也有不少残部在滇黔等地。我欲要将大伙群集起来,可是苦于平西王军力正盛,不好周旋。倘若我欲杀此人,你如何看待?”
吴应麒怔住了,心道:“他好歹是吴应麒的父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我也算不错了。要我直接说‘杀了他’,过于违心,也太残忍。”
他正自犹豫,李过笑道:“我开个玩笑,怎么能教你做这等天打五雷轰的事。咱们合计着将吴应熊给宰了,吴三桂其他几个儿子都还未满十岁,他定会让你当世子,这样一来,与我行事就有很多方便。日后,我们师徒同心,其利断金,还怕大事不成?”
吴应麒心想:“这倒是说在我心坎里了。”他点头道:“好,只要师父有令,徒儿我自然支持。”
李过心想:“你别急着应承我,杀了吴应熊,你也不是马上能当王爷,我自然要杀吴三桂,保你上位。”他笑道:“我派个人在你身边,日后帮忙传信,我们合计着早点动手。”
吴应麒皱眉道:“这就大有不妥了,倘若让人发见了此人身份,连我都被牵累进去。”
李过大笑起来,不断摇头,笑了一阵,道:“大顺,把人领过来。”
温大顺答应了,去了一会,便将一人带入堂内。吴应麒定睛一瞧,“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眼前丽人不是小桃,又是谁?
小桃微微低着头,似不愿与他对视。
李过道:“好了,你们本就认识,一些好话我也不说了。日后让小桃在你身边,你看是否妥当?”
吴应麒冲口而出:“妥!妥了!妥妥帖帖,那当真好的不得了。小桃在我安阜园乃是得力的丫头,人人皆知,她出走也没人知道,只当是得了主人命令去办了什么事。也有下人私自谈论说是让我们献给谁了,这真是岂有此理,小桃对我来说何其重要,便是杀我头,也不会将她出卖。”
小桃听得红晕上脸,羞答答的。吴应麒见她这番反映,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走近后恭敬地鞠了一躬道:“以往烦扰袁大小姐照拂,吴某人万分感激。你这一走,我茶饭不思,差点就绝食了。”
小桃心下一惊,忙道:“吴爵爷过誉了。”头也不抬。
吴应麒心想:“我要不直接让师父做媒,让她嫁给我?不对,师父是男的,又不是媒婆,不过他可以帮忙去找个媒婆,至于小桃肯不肯就难料了。哎,家里两个不知是否到了安阜园,眼下什么局面,我都不清楚,再添一个估计要鸡飞蛋打。”他道:“真不知你原来在我师父这边。”
小桃道:“我去投奔何大哥,何大哥又跟了李将军,我便在大顺军了。”
李过道:“好歹也是袁兄的千金,我是不能亏待的。然而咱们干得也是随时丢性命的事情,这孩子愿意跟着我们,真是虎父无犬子,不,虎父无犬女。”他咋舌道:“不好听,反正就是个好孩子。”
吴应麒道:“小桃真的好。”
李过挤眉弄眼道:“你看上袁家小姐了?”
吴应麒老脸一红道:“是了。”
小桃羞得躲到了温大顺身后,温大顺以为吴应麒出言轻浮,本身又极喜欢这个妹子,怒道:“你再说一遍!”
李过喝道:“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温大顺苦着脸道:“这人也太没规矩了,对我军中巾帼如此……如此下作。”
李过笑道:“你小子是在损我呢,这话可是我挑起的。”
温大顺为难道:“末将不敢。”
李过道:“大顺,你小子就是瞧不起我徒弟,你看他不顺眼,你当他是王府的子弟,是不是?”
温大顺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李过道:“你错啦,他是我徒弟……”他忽地想起一事,想了又想,笑了起来,道:“大顺你眼下是我军副将,我是主帅,我们在这里做个见证。我打算将我徒弟吴应麒收入大顺军,你看如何?”
吴应麒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