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眼神空洞的沉吟了一会,合十道:“阿弥陀佛,吴爵爷既已发觉了其中奥妙,不知会做如何打算?”
吴应麒道:“这是前明之物,既然当初是由大师埋下,还是由大师做主。”
慧能道:“前些日子佛塔被毁,眼下吴爵爷又找到地图,此乃天意。此事,我待宝印寺向陈夫人以及吴爵爷告罪。当初将此物放到安阜园,送给吴爵爷,说是镇邪,实际是不想王爷的人寻到。”
吴应麒哪知道他说得是甚么,只好道:“大师你这话可便为难我了,可否把话说明白?”
慧能悲伤地道:“当年大师兄身为宝印寺住持,与我等一同商议,接收了南明交托的宝物。其时永历帝率军匆匆而去,急欲往缅甸避难,竟找上了我们,也是深感责任巨大,担待不起。我等思量再三,感念明室衰落,百姓疾苦,外族入侵,理当做点事,并承下此事。当永历帝去了缅甸后不久,不知为何此事走漏风声,平西亲王命人来搜寺。好在留下的三宝,两件比较易藏,倒也不打紧,其中一件藏在了大佛像座下的地窖之内。当初为防有人来找,我们故意用将底座加了两层砖,轻易察觉不了。然而,王爷既然盯上我等,常有人借着各种名目来查察,此事早晚要暴露。”他叹了口气。
吴应麒给他泡了茶,他缓缓喝了一口,续道:“当时领兵而来的是王爷的女婿郭总兵,他恃强凌弱,骄横跋扈,对住持师兄毫不客气,我出门急寻陈夫人搭救,可待回去后,才知道住持师兄与郭总兵争执后,郭总兵怀恨在心,教人放冷箭,将住持师兄射死了。”
吴应麒怒道:“这王八羔子,准不是什么好东西!”突觉自己有点失礼,忙笑道:“晚辈失言了。”
慧能淡淡地道:“吴爵爷真性情。此事之后,大伙都知道是郭总兵干的,一下子也闹得沸沸扬扬,云南许多僧人去王府伸冤。郭总兵便被王爷囚了一个月前,又放了出来。在这个关头,一位钱师弟提出找陈夫人在安阜园建一座佛塔,当时安阜园还未建成。而我等皆知那边有个唐代的地下古墓,已被盗掘,地穴很大,构造巧妙,用来藏宝较为妥当。陈夫人真是大善人,采纳了我们自私的建议,我们便在墓旁建了安阜塔,入口处用石板掩住,再用五层木板压着,几乎密不透风,更不可能让人发觉。”
吴应麒不解道:“你们都是僧人,会建塔不成?”
慧能道:“老衲本无这个能耐,钱师弟出家前是鼎鼎大名的能工巧匠,吴爵爷自小心善,老衲不瞒你,这位师弟是有‘天工巧匠’之称的钱澄之,前明旧臣。有他谋划,从人知道跟着照办便行。他处事十分缜密。墓穴在塔的东侧,从塔底到墓穴的通道是我和他两人合力挖掘的。之后,对墓穴的整修是他一人完成,最后我与他两人又在夜里偷偷将宝物搬了进去。宝物一共十二箱,当时是以木料的名义运过去的,钱师弟特意造了四轮车,以牛驱驰,在墓穴甬道中运载宝物。”
吴应麒“啊”的一声跳了起来道:“此事除了你和钱澄之,还有谁晓得?”
慧能不明所以,道:“墓穴一事,仅我、钱师弟还有我的两个徒儿知道,这两个徒儿品德高尚,不会有私心邪念。”
吴应麒皱眉道:“这倒是说不清楚的事,晚辈怀疑那宝贝已让八卦教偷了。”
慧能一惊道:“吴爵爷何以说来?”
吴应麒道:“这塔是八卦教烧的,随后我们让人清理废墟,欲要重建,他们又安排人在工人里。当下已被我们识破。倘若他们烧塔便是为了下面的宝藏,那么他们安排的工人肯定趁夜下去过了。”
慧能脸色颇为焦虑,起身道:“可否让老衲去确认一番?”
吴应麒左思右想,道:“大师便在府上用个晚膳,我们夜里去,此时人多眼杂。”
夜里,两人来到废墟处,慧能走了进去,也不在意那些还未彻底清除的焦炭,竟在里面摆弄起来。吴应麒上前帮忙,扛起断裂的木柱,不一会就全身疲惫。他心想这不是个事儿,忙去叫了关云鹏带人过来,顺便让护卫把守四周,不许他人观望。
吴应麒对关云鹏道:“此事甚为机密,你带的人得守口如瓶。”
关云鹏道:“这些是信得过的。”
吴应麒放下心来。众人在慧能的指挥下开始忙活,不一会掀开了一块石板。吴应麒大喜,走近道:“找到啦。”慧能脸色沉重地道:“瞧这处石板边缘的缺口,是最近有人刚撬过的。”
吴应麒心里一沉,道:“来人,给我火把。”
他知道里面的物件极为重要,倘若走漏风声,别说会让宝物流落他人之手,便是知情不报,擅自行动这档子事,也是吴三桂不会原宥的。自从成了吴家的人后,他知道王府里做事都是慎之又慎。而王府一脉相连的兄弟,搞不好就刀剑相拼。
他们三人走着一条长长往下的阶梯,关云鹏举火把在前,吴应麒和慧能在后。里面黑乎乎的,只有火光所照之处让人稍觉安心。走了一阵到了平地,眼前是一条笔直道路,宽七尺,高九尺。
他们到得尽头,见一扇石门已往内打开一半。吴应麒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这是盗墓?呸,这是去寻南明遗物,慧能大师带路,我们便是名正言顺。可这到底是墓地啊,我这小心脏有点遭不住。”
从门缝过去后,吴应麒眼见是个不小的房间,墙壁有一些佛陀的壁画,好奇地去瞧。慧能一把将他拉住,往回拽。吴应麒只觉手让钳子夹住,痛的骨骼作响,他道:“大师你这又作甚么?”
慧能道:“麻烦吴爵爷将地图拿出来,我虽还记得一些路,可机关全是师兄一人排布,后面我都未踏进来过,得小心在意。”
吴应麒听得后背汗湿,心叫:“你不早说。”他忙拿出地图,关云鹏伸火把来照。他道:“有扇门,在这个位置。”他靠近石壁,用力一推,石门竟旋转起来,到得一半忽然慢慢又回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