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吴应麒惊得魂飞天外,他已来不及挡驾,忙往一侧扑倒,却将陈月月扑倒在地,压在身下。
两人四目相对,陈月月惨叫一声,吴应麒双手撑地往前翻滚,避开了陈开明的一脚。
陈开明大怒道:“恶贼,我剐了你!”
陈月月忙道:“开明哥别!”
陈开明哀怨地道:“这人诋毁明室,大放厥词,胆敢轻薄你,不杀不足以泄愤。”
陈月月道:“沐家兄弟都没杀他,我们今日去做客,你杀他作甚?何况你不拔刀,他为何会慌张……慌张之下扑过来,才会,才会这样的。”
陈开明道:“不成,这人碰过你了。”他抢步过去,陈月月双手张开横在前面。
吴应麒告饶道:“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位大哥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谁!”忽地有人挑灯从屋里走出。
三人赶紧翻墙溜了出去,吴应麒趁机道:“多谢今日搭救之恩,敌人四处搜捕,我们还是散开走吧。”
陈月月问道:“你家住哪?”
吴应麒苦笑道:“不在城内。”说罢便跑。
陈月月急道:“我是镇南州陈土司的女儿!”
吴应麒头也不回地扬了扬手,到保顺门前,见大队官兵集结,大道均是骑兵巡逻。吴应麒心叫倒霉,溜到民屋瓦顶,静静地趴着。他心想:“咦?我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趴在这里?我是吴爵爷啊!这些是吴三桂的兵,我怕什么啊。不妥不妥,深更半夜溜在这里,总说不清道不明。如若他们已经抓了人,我今晚又那么高调,肯定被指认出来。如此一来,吴应熊那只王八又要兴风作浪了。”
“阁下打算趴到何时?”有人道。
吴应麒吓了一跳,忙翻身一瞧,竟是那个戴斗笠的汉子。
吴应麒皱眉道:“你做什么?”
那汉子道:“你又作何,竟在自家城里也偷偷摸摸的。”
吴应麒道:“你既然知道我身份,为何不拆穿我?”
那汉子道:“你既然是吴三桂的儿子,为何不多为这奸贼说些好话,而是语出惊人的用永历帝之死辱了他一把?”
吴应麒道:“我是为了让大家了解很多看似可耻行径背后,定有某种利益驱使,勿要把敌人看得太小,也别把自己看得太大。”
那汉子道:“你的言行处在吴三桂的立场,已然是叛清之罪,如若让人指证,可是大大的不好。”
吴应麒苦笑道:“人的出生不能选,可我是个明白人。你当场未揭发我,必然是因为我说得有理。”
那汉子昂首望月道:“你确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可惜你也是吴三桂的儿子。天下英雄如若知道你身份,还是一样要杀了你。”
吴应麒冷然道:“刚刚就想杀我,何必知道我什么身份。”
那汉子道:“你错便错在太聪明,又不会吴三桂的忍辱偷生。”
吴应麒见他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剑,忙拿出匕首,溜下瓦背,落到地面上时一个不稳,躺地一滚,站起身来撒腿就跑。那汉子一跃而下,拦在他面前,道:“这么急着跑?”
吴应麒退后一步道:“兔子还知道见狼跑,我命还是要的。只是你在暗处偷袭我,总是不光彩的。”
那汉子道:“我哪有偷袭你?”
吴应麒道:“没人知道的事,你如何说得明白?”
那汉子道:“你这张嘴太贫,你之前说得缅甸之事,可有伪作?”
吴应麒道:“句句属实。”
那汉子问道:“你见过明臣邓凯?”
吴应麒摇头道:“并没有,可我说得都是真的,要不你去缅甸问问?”
那汉子陷入沉思,吴应麒猛然将匕首掷出,那汉子动也未动,匕首从脸侧飞过。这么近的距离没有扔偏的可能,汉子意识到吴应麒是故意的,并未想要害他。
只见吴应麒跑到小街上,一路狂奔,恨不得马上遇到一队官兵。可惜那汉子如鬼魅般绕到他身前,以剑拦路。
吴应麒情知大难临头,骂道:“你这人真不要脸,我与你无冤无仇。”
那汉子道:“你随我走一趟。”
吴应麒一边退后一边说道:“你们打算拿我祭天祭旗,是不是?古有汉高祖斩蛇起义,今日你们是不是想斩我起义?”他指着汉子身后道:“云鹏快!”
那汉子惊觉地往后转身,手里的剑随时发招。岂料后面什么都没有,而吴应麒早已发足狂奔,大喊:“叛贼,有叛贼!快来人啊!”
那汉子跺脚气道:“你才不要脸。”声音变得略微尖细。
吴应麒从小街跑到大道上,离保顺门不过十来丈的距离,官兵已然听闻声息,骑兵飞驰而来。那汉子眼见便要追到他,心想:“此时杀他容易,可这人真的要杀?”正犹疑间,身后也有官兵赶来,他幽幽叹了口气。
吴应麒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按着膝盖,周围全是骑兵,想来捡回一条命,抬头间,只见战马上坐得是管带卓奎,顿时头皮发麻,道:“是你。”
卓奎也是同一时间道:“是你!”
吴应麒心中叫苦:“我这是走得什么霉运,从虎口脱身,掉进了蛇穴里。”他堆笑道:“卓管带,刚刚有一叛党追袭在下。”
卓奎冷冷一笑,道:“把他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吴应麒情知命悬一线,大声道:“我乃平西亲王次子,吴爵爷吴应麒,休得无礼!”他至始至终都未曾料到,会将这个身份如此振振有词地喊出来。
卓奎大皱眉头,用鞭子指着他道:“堂堂吴爵爷会三更半夜在此逃命,连个侍从都没有?给我把这个大放厥词的抓起来,恐怕他便是乱党!”
刀枪指着吴应麒,吴应麒只好束手就擒,让人双手反绑。满人士兵毫不客气的推搡着他往前走。
吴应麒不服道:“此地是平西王管辖,何以都是鳌少保的人?”
卓奎道:“哼,鳌少保神通广大,早已知悉这里有一场图谋不轨的非法结社,特命我等来……来协助平西亲王平乱。岂料你居然敢抗命阻碍我等行事,这笔账得算个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