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人在哪里,生活总还是要继续。
陈清正没有也不想刻意做些什么,除了重新认识一些人和事之外,其他都好似没受太大影响。他依然按照现实中规划好的路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流量,偶像,他总不能做一辈子。
二十七岁,是时候换一条路走走看了。
两年时间下来,如果不是商文礼横占热搜数十天,陈清正几乎快要忘记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本书。
再然后,商文礼拖拽着陈清正上热搜。
再再然后,据经纪人霞姐所说,商文礼会加盟繁花剧组。
陈清正:“……”
根据忙猜,应该是剧情正式开始启动了。
而他这个下场极其凄惨的大反派,也果然是名不虚传,他都还什么都没做呢,男主角就怕他怕的犹如一只藏在地沟里的小老鼠,要是他真的做点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男主角还不得直接厥死过去?
盛廷微阖着眼,曲起一只腿,懒洋洋地靠在圈椅中,骨节分明的手闲适地搭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随着戏台上的锣鼓打着节奏。
戏楼中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据说已经红遍了大江南北的男旦。
最后一声鼓声落下,婉转悠扬的配乐响起,幕布拉开,何平生踩着步从阴影中走出。
水袖轻起,腰身微转,他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吆,这不是咱们盛少爷嘛,怎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窝在这儿呢,真是让咱们哥几个心疼呢。”
盛廷不耐烦睁开眼,三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大剌剌坐在了他的对面。
“滚蛋。”他呵斥。
白鹤,四九城内另外一个响当当的纨绔子,以前总是被盛廷压一头,现在盛家出事了,他迫不及待的凑上来,准备就此把盛廷狠狠踩下去。
由此,二话不说,他就掀了桌子。
“卡!”
张郃的声音,透过大喇叭的扩散,霸道地冲入每个人耳中:“商文礼,你在搞什么玩意儿?不好好唱你的戏,一脸担忧心疼的盯着他们打架干啥?你是担忧洒了的饭菜还是心疼砸坏的桌椅,你到底有没有理解透这个角色,何平生是个天塌下来都不会停止演出的大艺术家,不是计较鸡零狗碎外物的酒楼掌柜。能不能演,会不会演,不能不会就给我滚蛋。”
所有人静默。
他们都在等着商文礼撂挑子、撅蹄子、撒丫子不干。
陈宇飞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商文礼,生怕他当场表演个原地爆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他就此和张郃杠起来,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凉了。
龚诗诗垮了肩膀,微微叹气。
她担忧的是饭菜洒到维君哥哥身上,心疼的是桌椅砸到维君哥哥腿上。
可——
这样是不对的。
维君哥哥向来敬业,他曾经拍过枪战武打戏,即便很辛苦很危险,他依然坚持亲身上阵,从不使用替身,为此他没少受伤。作为陈维君的粉丝,她们知道他不甘心一直做一个流量,他想更长更远的走下去,所以她们哪怕无比心疼,却也始终支持他。
现在她怎么变成‘用自己所谓的爱织成网狠狠裹住维君哥哥不让他飞’的那种人了呢!
龚诗诗,你给我好好自省一下啊!
“对不起,导演!”
“我错了,导演!”
“我保证不会再犯了,导演!”
“你原谅我吧,导演!”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导演。”
每一句话,都伴随着一次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真诚而卑微。
所有人:“???”
这和预想的不一样,且操作也太骚了吧!
张郃:“……”
张郃:“!!!”
这火是没法继续往下发了。
不仅如此,对方良好的态度,还衬的他方才极其冷酷极其无情极其面目可憎!
无言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半分钟之后,陈清正轻轻一笑,打趣道:“张导,你可不能只偏心指导商文礼一个人啊。”
听听,发火咒骂撵人变成了偏心指导,多会说话的可人儿啊。
龚诗诗打蛇随棍上,绝不让维君哥哥冷场:“张导你真好,谢谢张导。”
被迫‘真好’张导演,硬着头皮清清嗓子,“不……不客气,应该的。”
“场务呢,还原一下现场,咱们再来一条。”
张‘真好’迫不及待想进入拍摄的天堂。
这一次,一条过。
下一场,继续拍商文礼登台演出的戏码。半个月的魔鬼训练终于看出了效果,虽然中间卡了好几次,但瞧着张郃的神色,他应当是满意的。
几场戏拍完,已经是凌晨三点,龚诗诗蹲在化妆间卸妆,昏昏欲睡。
陈宇飞在她耳边哔哔个不停:“礼啊,你今天的表现真是超棒的。飞哥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家会重新发现你的好,到那时,代言、剧本、综艺接到手抽筋,粉丝上亿,接机的时候挤爆机场……”
“挤爆机场?飞哥,你这是搞恐袭,犯罪的。”
龚诗诗撩起沉重的眼皮,让陈宇飞认清现实,“大晚上的不要做白日梦,行吗?”
陈宇飞伸出食指朝她脑门上一戳,“出息,就不能让我们先定个小目标嘛。”
大脑门子瞬间红了。
龚诗诗:“……”
龚诗诗认命了。
她揉了揉发麻的脑袋,有气出没气进的:“定吧定吧,飞哥你天赋异禀,早晚会实现这个亿万人瞩目的小目标。”
不过,上的不是娱乐版头条,而是社会版头条。
《某过气十八线男明星死亡之谜终于揭开,原因竟是因为这个……》
瞧瞧,多引人入胜的标题啊!清华大学应该直接把我录取!
陈宇飞喜笑颜开,激动的想给龚诗诗表演一段B—box。
为了小命着想,龚诗诗及时遏止,她环顾一圈,皱着眉头说道:“飞哥,萍儿呢?”
“对哦,萍儿呢?”陈宇飞凝眉回想,越想越有点糟糕,“我光顾着盯你了,压根没看到小丫头在干啥。毁了,这深更半夜的,她不会出啥事吧?”
“会不会被人掳走,关到哪个小黑屋里,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饭也没得吃,水也没得喝,觉也没得睡,如此三五年,我们终于找到了她的位置去营救,却发现她……”
龚诗诗面无表情,冷冷一笑:“飞哥,我觉得你不应该当经纪人。”
“哈?”陈宇飞一脑袋问号,“那我应该当什么?”
“编剧。”
龚诗诗狠狠翻了个白眼,她磨了磨小尖牙,“这老狗比肯定去搞事情了。”
陈宇飞:“???”
啥?
老狗比?
陈宇飞义正言辞:“礼啊,我觉得你有必要给萍儿改个绰号,萍儿辣么可爱,一点都不老!不狗!不比!不然,就叫小爱/爱吧。”
小爱/爱你个大粗腿儿哦!
龚诗诗给商文礼打电话,他根本不接。龚诗诗再接再厉,继续拨个不停,直到第三遍,电话终于接通。
陈宇飞还在耳边碎碎念:“嗨呀,你不要暴躁啊,兴许小爱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呢,你可别把她吵醒了。”
龚诗诗深吸一口气,不待那边说话,直接吼道:“老狗比,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回来,三分钟见不到人,老子捏爆你的蛋。”
手机那端的人似是被她震撼到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好,我是陈清正。”
你好,我是陈清正。
你好,我是陈清正。
你好,我是陈清正。
七个字,在龚诗诗脑子里不断闪现,反复横跳,每个字她都懂,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她完全不想懂。
龚诗诗僵着脖子,木木回头:“飞哥,我求你,现在!立刻!马上!砍死我吧。”
陈清正:“……”
陈宇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