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之前在密集的丛林里被压抑的狠了,也或许是低头看路看累了,一踏上空地,大家都忍不住的抬起头向天空张望。
老猎手却跟别人不一样,他先是环顾了一周头顶,发现只有四周一小片能直直的看到天空,更多的地方还是和来时路上一样,都是密密的树木。
在往下看,入目的是断裂的树木,痕迹还带着湿气,像是刚刚被折断。
“这里看起来有点不太对,树木不像是自己断的!”
他蹲下身子看了看地上痕迹,斟酌着把自己得出的结论说给大家听。
“这里还有一些痕迹,地上的泥土也很湿润,像是刚刚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打斗过一样。”
大家伙听得心里都沉了下来,尤其是程金银,都有了退回去的冲动。
“老猎手,你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
程金银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前几次都发出了让他厌烦的声音,这次的问题虽然是他也想问的,却还是对声音的主人没有好感。
吕老蔫儿抖了抖身子,莫名的感觉有丝凉意。此时的他绝不会想到,竟因为这张破嘴给县令大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看不出来。”
老猎手摇了摇头,像他刚刚说的那些,只要心细些,经常进山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是要具体到是什么东西,他还没有那份能耐。
蹲下身子看了看树木断裂的痕迹,用手丈量了一下粗细,老猎手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只知道,这么粗的树都断了,争斗的两个东西肯定都很凶猛。大家小心一点,等一下都打起精神,多注意四周,不要离得太远!”
程锦儿在旁边猛点头:“是啊是啊,两只都很凶猛!我还…”
可是程金银已经在和老猎手商量事情了,到了这个危急时刻,怎样尽可能的保住大家才是正事儿。
大家也觉得猎手和县令的话更有说服力,纷纷在那里探讨着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打架,会不会还在附近,至于程锦儿,等一下不要吓哭就好了,所以没人休息听她后面的话。
于是程锦儿只好默默的把话咽回肚子里,看着大家的样子,觉得可能自己刚刚想起来的事情也没有多重要。
程金银看了一眼程锦儿,觉得好像有哪里出了点问题。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抓到蟒蛇,然后离开这看起来很凶残的地方!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往后放一放。
“好了,大家都过来!”
等到这一起的一共二十多人都不远不近的聚在一起,程金银才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
“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等一下我们这样…”
老猎手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真遇到事了可不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
但是看大家的样子,算了,自己还是别说什么了!
最起码,人多能壮胆!
经过了程金银的一番开导和布置,大家感觉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就算争夺的两只再凶猛,自己不去招惹它们不就好了,远远的躲开总没错。
而有几个脑子转的快的已经在想,要是两只凶兽正好斗个两败俱伤,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发点意外之财?
都说经历过生死的人,想法总会有些与众不同,胆子也大。
这种事情,一般人肯定想都不会想,可他们不但想了,接下来还做了,最主要的是,做成功了!
因为发现了可能的危险,所以大家走起来都比较慢,小心翼翼地,时不时因为踩断树枝的声音吓一跳。
程金银看了看前方,没有发现什么潜在的危险,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靠近程锦儿,像是怕吵醒什么凶残的猛兽似的轻轻的问:
“小四,你是在哪里看到蟒蛇的?”
心里想着,最好能绕一下避开这一段路,这样蹑手蹑脚的赶路,实在是一件很考验人的事情!
而且,万一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和妹妹真的能够逃开吗?
自己也是很惜命的好吧!
“就是在这里啊!”
程锦儿学着自家大哥的样子,小小声的说:
“它那时候在和一只大黑熊打架,就现在这一片断掉的大树,都是它们两个弄的!”
边说着还用手在身边划了一圈,收回来的手正好扶住要倒下的程金银。
“大哥,你怎么了?”
程金银倒下的时候不小心踩断树枝,程锦儿一着急喊的声音又有点大,于是走在最后的他们,成功的把走在最前方、负责开路的老猎手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回过头看了一眼噪音的污染源,尽管心里有那么一股熊熊燃烧的火气,可是自己只能像个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儿似的,把某些东西往自己肚子里咽—
那可是县令大人、父母官啊,说又不能说骂也不能骂,只好再次把重复了无数遍的话拿出来用一下:
“说话轻一点、慢一点…刘大头,你干嘛呢?”
呃,刚刚好像有点走调了,尾音好像飙的太高了!
刘大头刚刚走在程家兄妹前面一点,所以两个人说的话,他是一点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正在哀叹自己活不长久,以及县令兄妹有点不靠谱、自带神坑体质时,听到老猎手话的他就下意识抬起头,然后看到了让他记了一辈子的一幕—
前胸贴后背排成一排的二十多人,听到老猎手的话,以不同姿势、从不同角度把视线胶着在了刘大头身上,记录下了这让人难忘的一刻。
只见此刻的刘大头: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像是一个将死的老人一样颤抖着指向一旁,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只发出了一些模糊的声音,脸上的肉跟癫痫发作似的肆意的抽动,眼球恨不得从瞪得大大的眼眶里面掉出来。
于是大家心里都有了跟老猎手一样的疑问:
刘大头,你干嘛呢?
只有程家兄妹俩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人转头去看。
程金银十分不想面对现实—战斗力爆表的大蟒,真的是这些人能对付的吗?
于是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程锦儿此时也有点后怕,她想起了之前被阴冷的目光扫过的感觉,于是也没有了迎视的勇气。
然后有人顺着刘大头的手指发现了目标,也跟中了咒术似的,几乎做出了和刘大头一样的动作:手颤巍巍的抬起,嘴巴和脸蛋都不听指挥,大的出奇的眼睛,唯独多了一条从嘴角留下的银丝。
但是此刻没有人去注意那些,就算眼角扫到了一丝也没有心思再去理会。
因为他们都被自己眼前看到的震到了!
有几个或许是胆子大不害怕或许是胆小不肯相信的人,还用手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结果还是不相信的捅了捅身边的人,小小声的问:
“你看到什么了?”
可是旁边的人此刻早就失控了,嘴巴早就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于是回答出来的只能是无意义的“咯咯”声。
接着好像传染似的,无意识的“咯咯”声就在排成一排的队伍里集体响起,整齐程度堪比经过严格训练的结果。
老猎手的情况要好一点,却也是手发抖、脚发软,锈铁箭掉在了地上都忘记了去捡。
可是现在的他,宁愿自己和大家一样—他是宁愿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也不想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死亡一步步来临!
就在这时,刘大头终于找回了自己嘴巴的控制权,震天吼出了大家的心声:
“娘啊,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