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山湖在上京的最北边,北到都快镶到大梁里去了,这里的南边,自然是京城的方向,那个与国同名的城,上京的心脉。
“既然你也知道他是三皇子了,你就该对我有信心。”程如玉对柳无刀说到。
纵使是军队大锅饭,程如玉也吃的无比畅快,不管怎么说都比干粮要好吃的多,更何况他饿的要死还叮叮当当的打了半天,现在他总算吃饱喝足,正小口的喝着茶。
柳无刀吃的慢,还在小口的吃着肉,他和柳无刀的视线都停留在北落长生的身上,这个不过十二岁的怪力少年,胃口也像个怪物一般,正卖力的撕咬着半只红烧蹄髈,足有十斤左右。
“我当然对您有信心,但我可不觉得我和阿蛮两个草民,能有三皇子万分之一重要。”柳无刀回应到。
程如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无处反驳,当敌袭之时,于情于理他都要先保护起三皇子的安慰,其他人,他真的不能保证顾及得到,那怕是有后手。
“只要走的快些,大梁追不过来,更何况有坪山湖的将士们在。”程如玉继续游说到。
他真的太欣赏北落长生了,天生通脉,刀法纯熟,定是能在摘星大比上取得不错的名词的,就算是去不了兵楼,也一定能震慑一放,如果能现在拉拢到,也算是给小皇子下了一步好棋。
“我怕的是大梁吗?我怕的是南边的那位。”喝了点酒的柳无刀对着程如玉有点没大没小了起来,好在程如玉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其实柳无刀知道这趟贼船他是必然要上的,他只是还没有找到能够让自己下定决心的理由。
就像是小娘们相中了一件实在好看的衣裳,明知不管它是多么的贵也是一定会买下的,却还是要找一个“没有合适的衣服去看花节”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好说服自己的心。
“唉阿蛮。”柳无刀突然对着北落长生喊到,“你想不想去京城啊?”
北落长生头也没抬,含糊不清的说到:“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熊炜山摸着北落长生的头满眼宠溺的说:“小北哪懂得这些东西,終不是还要小柳你来下定夺。”
他忽而读懂了柳无刀脸上的小纠结,笑说到:“不过小北,京城的红烧肉可是要比坪山湖好吃的多。”
“那我想去京城。”北落长生立马改了注意。
“有了吃食忘了爹娘。”柳无刀笑着摇了摇头,转头郑重对程如玉说到,“我们和你走,但我们兄弟俩,谁也不能少。”
“我向你保证不了什么,只能说尽力。”程如玉喝光了杯中的茶,在青色大褂上擦了擦手,反手握住了白虹的剑柄,摩挲了一番。
未来几天回京城的路,势必会不轻松。
一行人走的很急,第二天城门的鸡刚叫了三声,马夫就已经架着车驶出了坪山湖这座偏远边城。
因为走的早,所以少了些离别的情愫,熊炜山在临走前和柳无刀说:“如果混的好,就别回来的,如果混不下去,就回来继续教书。”
但柳无刀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再回来了。
坪山湖的人民势必会想念这相差颇大的两兄弟,想念那在学堂回荡的《太上有经闻三百》的特殊旋律,想念那些哆哆的劈柴声,和那些平凡又注定不凡的日子。
从坪山湖直去京城,那怕是上京最快的马车,也要五天的功夫,柳无刀一行则是在柳无刀的提议下,先是过了京梁边线,偷摸着入了大梁,再在大梁国境内西行两天,最后向着京城长驱。
路上三皇子表现出了超乎柳无刀预料的适应力,哪怕是清水干粮,三皇子也是一日三餐吃的非常仔细,每日车上必然读书,休息的一个时辰里,必然会练剑半个时辰。
只不过……好像很不善于交流,两天过去,三皇子说的话依旧屈指可数,而且无一不是“多谢”,“有劳”,“无妨”之类的客套话。
柳无刀倒是乐得如此,正好免去了和这大名鼎鼎的三皇子有接触,每日坐车里闭目运着《上古异元调息法》,感受着小腹中薄如青丝的一股元气,只是无聊了北落长生。
这《上古异元调息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柳无刀并不是很清楚,只不过这是依若妈妈悉心教导给他的东西,他也就每天坚持连下来了。
一开始只是有些强身健体的功效,没想到前两年腹中都已经修出了元气,只可惜柳无刀并没有看过修元一类的书,空有一股元气却不知道如何运用。
程如玉是洒脱的真性情人,每日最是喜欢和马夫聊聊天,聊的也不是什么高雅的国事家事。
多是些哪个王爷家的小子又闹了什么事,哪个员外家的姑娘又写了什么事,百味楼又来了什么好菜,京城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差青楼因为碍于小孩儿们,没有好好唠唠了。
第三日重新入了上京国界,一路顺着山野乡村走,走到了傍晚也没像前两日那样走进村子里休息。
大梁是估计想不到三皇子会又反回来逗留两天,是不太可能搜刮村村落落的,而到了上京国内则不得不小心行事,只因前两位皇子的手眼进过这么些年,更是通天了。
马夫去了个小村子装作过路的旅人,买了些清水和面饼,顺带还带回来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上京和大梁又要打起来了,上京已经从潍城开始,以东三百里拉了兵线,正准备即日向前推二十里。
坪山湖幸运是个穷边城,地势高易守难攻,没有归入战线内。
程如玉表示这勉强能算是一件好事,要是即日就打起来了,当然以一致对外为主,南边的两位皇子本来就不敢做什么大动作,这下自然更加的投鼠忌器。
而柳无刀则觉得不是什么好消息,刚入上京第一天,他们的位置还是非常靠北的,而北边要是打起仗来,耳目势必会多,但秩序又会杂乱起来。
到时候只要一支队伍稍作打扮,乔装成大梁士卒的样子,他们可能就要死无葬身之地,而小皇子的死,则更能加剧这场战事,恐怕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冷血男人,也是如此希望的吧。
三皇子则是一直皱着眉头依旧没有说话,没有人打搅他,如今他丧母之痛尚未痊愈,又糟两位哥哥的围追堵截,真是叫人唏嘘不已的皇室血脉。
小阿蛮还不知道要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天比一天更憧憬京城的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