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杨的心开始打底鼓了,这鼓要一直打到他表演完为止。
高哥开车载着阎杨和老洪来到了沈香华教课的疯狂英语学校。
三人在学校门外驻足。
阎杨刚要给“麦子”沈香华打电话,拿在自己手里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喂麦子。”三个字连音。
“恩,阎杨!你来了吧,你来二楼吧,我在我办公室等你,在202房间。”
阎杨穿着平时经常穿的外套在前领路,老洪穿着发白的军大衣走在最后,高哥穿着昨天和阎杨一起新买的红色衬衫走在中间。
走廊里遇到一个人大踏步的朝他们走来,阎杨听到旁边的一个小女生喊他校长。
校长见阎杨三人拿着吉他过来问了一下“你们是来唱歌的是吧”
高哥很热情的说道:“恩对啊!”
校长没说什么话点了点头就走过去了。
高哥有点不悦发牢骚道:“这什么态度啊?”
阎杨道:“我们表演我们的。”老洪脸上则没有什么表情,阎杨只能看出他脸上对音乐的虔诚。
这时阎杨见到了自称为前女友的麦子。
“麦子。”阎杨亲切的上前打招呼。
麦子见到他们很开心,和阎杨高哥打招呼。阎杨给她介绍了老洪。
由于麦子是这场晚会的主持人,所以没有多少时间和三人寒暄,就去外面张罗去了。三人在麦子的办公室继续排练着。
阎杨现在有点后悔自己选择到这里来自弹自唱了,因为这不是他的强项。刚想起一句话“不要在别人面前做自己不擅长的事”。阎杨越觉得自己此时是在做蠢事。
想起了4年前的高二,选择文理分班的时候,阎杨选择了自己很不擅长的理科,而没有选择自己喜欢且擅长的文科,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这样将来的自己才会平衡一些,没有短板”。结果平衡且没有短板的阎杨高考成绩平平,这个成绩本打算报省会济南的大专,因为他的很多亲戚都在济南,那是他妈妈的出生地。但阎杨却阴差阳错的去了日照。山东水利职业学院!尼玛,竟然在日照,怎么不他妈的叫日照水利啊!他妹的!
阎杨忿忿不平的去了海滨小城市,倒也生活的惬意。因为瞧不上学校和学校里的任何人,包括校长。所以阎杨在大学里无法无天肆无忌惮,课没上过几节,从而迷上了音乐。
大二他自己就买了把吉他,跟老师学过几节课后就自学作曲。后来在网上找人编曲,但是网络的编曲人和现在的他一样的操蛋,没人肯免费给他编,而花钱动辄就五六百。于是乎阎杨自学了编曲,到现在可谓路漫漫而修远。
终于阎杨三人被叫去准备了,麦子此时正在台上主持,给学生们用英汉双语讲笑话。把台下的孩子和家长逗得哈哈大笑。
阎杨想她真是个做主持的料:大方自然。以前和她在一起时怎么没发现她这个特质呢。
虽然笑声冲淡了阎杨的紧张,但是黑压压的头皮和无数双的眼睛,还是让阎杨心跳不已。
终于轮到他们了。
“大家想不想听乐队唱歌啊?”
“想!”台下的小朋友出乎的热情。
“下面大家请听来自我们临沂的小鬼队音乐为大家表演,大家欢迎哦!!”
不得不说,麦子很会调节气氛。
高哥走在最前面,其次老洪,最后阎杨。
高林轩满面笑容的走到舞台中央,老洪则显得有些害羞,阎杨脸上却几乎没什么表情,让别人感觉他很镇定。实际上如果你观察细微的话,就会发现他的手正在搓着衣角,但你却看不到他胸腔内心脏的剧烈跳动。
他就是这样一个紧张的人。或许紧张的人都是容易认真的人。
高哥完全把这当做一场游戏,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而阎杨则一直想着自己并不擅长表演,一旦让别人觉得自己水平低微那该多难堪。出生于狮子座前夕的他同时有巨蟹的闷骚和狮子的好面子。
“大家好!我们是小鬼队音乐组合。我叫高林轩,在临沂一中旁边开教育书店,有空你们可以去我那里买书哈!”说到此台下爆出一阵笑声。小鬼队组合是阎杨提议的,高哥没想到更好的名字就只好用了这个。
高林轩接着介绍“这是我的兄弟小阎,他是在家做期货的。”
阎杨向大家微微点头示意,微微的程度如此之小,让人几乎看不出他点过头,还有让人看不出的他的微笑,或是浅笑。“做期货的”也是阎杨自己的主意。本来高林轩提议的是“做音乐的,小鬼队的音乐总监”但被阎杨拒绝了。
“这位爷爷呢,你们叫他老洪就行拉!你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小朋友们齐刷刷的回答。
“他是烤羊肉串的!!”
“哈哈哈哈!”孩子们爆发出天真无邪的笑浪。
介绍完后,高林轩开始给大家唱自己的原创歌曲【在路上】。
阎杨先开始扫弦,扫了四个小节后。老洪摸清节奏后分解和弦在第五小节进入。
前奏八小节弹完后,阎杨目视高哥示意进入。
高哥把手里打印好的歌词瞬间卷成了“话筒”,并拿起“话筒”开始唱。台下响起了善意的笑声。但是高哥稍快了一拍。很快阎杨就调整过来了节奏,老洪的眼睛则一直在注视着阎杨那扫弦的修长的手。
高哥唱的很深情,还没到副歌台下的小朋友就开始用手给他们打节拍了。
阎杨在台下的节拍下也进入了状态。扫弦的节奏愈来愈明朗干净。
唱完后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原本以为在这种场合下唱励志歌曲不合时宜的高哥也笑着露出了前排的七棵牙。
麦子则用欣喜的眼神看着高哥和阎杨。这个“乐队”是她没花钱拉来的,演出还没结束就取得这样的成功她当然很开心。
接着阎杨道:“我给大家唱一首原创歌曲,名字叫做枫。”
然后低头准备弹吉他。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看麦子此时脸上的表情。
那是什么?怀念?内疚?总之她的眼神空洞迷离,没有人猜得透她在想什么。
歌词:
在你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梦
我想给它涂颜色为何你不懂
我越向前走你越是闪躲
如何让我打开你心门的枷锁
你爱枫的梦我爱你的梦
如若有心痛让这首歌带走
落叶的时候若你我邂逅
不管多少路和你一起走
啊。。。。。。落叶的时候
啊。。。。。。想你的时候
曾经阎杨写给她的歌。
当唱到第二段的时候,阎杨听到了台下用击手做的节奏声。然后勇敢的抬头瞟了一眼麦子,她的眼睛痴痴的望着前方,似乎在回忆什么,几乎没怎么变过。阎杨注意到她的嘴角是抿着的。
记得那是阎杨分手时告诉她过的“不要在我面前这副表情不然我会永远舍不得离开你”,记得当时说完阎杨就把眼镜看向别处,而眼角已被泪水打湿。
当时麦子见状故意笑道:“哪副表情?”
阎杨说:“就是你眼睛看着下方,嘴角撅着,不开心的时候。”
麦子接着笑道:“那我就往上看行了吧?”然后故意调皮的把眼睛瞅向天花板。
“好。”阎杨拉长了这个字,“反正以后也看不到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一些伤感。
那是一家金龟馅饼店,现在正在放着阎杨给麦子刻录的一张歌曲光盘,里面都是他们平时爱听的歌曲。还有两首阎杨写给麦子的歌,其中一首就是【枫】。因为她最爱枫叶,她的英文名就叫maple,就是枫叶的意思。
还记得她说过“原来maple就是芬兰的蝴蝶在秋风中的嫁衣”。说芬兰是因为阎杨曾经自诩为“沉默的芬兰人”,但却是“爱讲电话的芬兰人”。当时当然是只愿跟麦子讲。
刚进来吃饭的时候阎杨带着大概只有自己能“看得见”的微笑把买金龟馅饼给的小票放在他们找好的餐桌上。当阎杨在放盛饭菜的托盘时,没注意到麦子偷偷擦了一下眼睛。
她因为什么感动了?
自从麦子第一次问阎杨要小票以后阎杨就经常来这里吃饭,为的是把积攒的小票给麦子。因为积攒多了可以从他们店里换公仔熊。
阎杨开始给麦子说一些最后的话语,他不知这是不是他们最后的晚餐了。
“其实刚开始,我并没有喜欢你,因为你戴眼镜,我不喜欢戴眼镜的女生。”
“为什么啊。”麦子似乎很有兴趣听这个。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吧。但后来通过和你接触,我慢慢的爱上了你。有一天我在日记里写道‘我这辈子一定要娶沈香华’,没想到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麦子沉默。
“我给你唱歌吧。”以前麦子很喜欢听阎杨唱歌,因为他的嗓音并不差,但是阎杨很少给她唱。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护著我的天使
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
给我快乐的天使
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飞过人间的无常
才懂爱才是宝藏
不管世界变得怎麼样
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
像孩子依赖著肩膀
像眼泪依赖著脸庞
你就像天使一样
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像诗人依赖著月亮
像海豚依赖海洋
你是天使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阎杨几乎是留着泪唱完了五月天【天使】的第一遍。那是阎杨给麦子表白时所唱的歌。
当时阎杨骑着电动车载着麦子去拜访他们共同的客户,那时候他们一起在临沂阿里巴巴工作,半路上阎杨突然对麦子说“你就是我的天使”,然后他对她唱起了这首歌。
阎杨还要继续唱下去,但麦子说“我要回去了”。
她刚换了新手机,也换了新衣服,新鞋子,新皮包。
新手机的qq消息一直震个不停。
麦子一直在看手机。
阎杨没有再唱。
“如果没有他,我是可以挽回她的。她也不会离开我的吧。”阎杨当时这样想着。
他——就是麦子自己所说的男朋友,也是阎杨的好朋友兼同事。最后这一点不确定,因为自从阎杨问了一次麦子而她没他是谁说之后,阎杨没有再问过一次。
他们就这样分手了。走的时候,金龟馅饼店里放的就是这首钢琴版的【枫】,阎杨自己做的,因为麦子说过她喜欢钢琴。不知道麦子有没有在注意听,还是急着去找在qq上找他的人。
阎杨唱完了一首,台下同样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但是没有高哥那首的反响强烈。事后阎杨才知道因为很多人没听见他的声音。
最后轮到老洪出场了。
老洪为了活跃气氛,先来了一首【圣诞歌】。
台下的小朋友和老洪一起欢呼唱着。每个人都显得那么的开心。
然后老洪自弹自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深情厚重且忧郁的声音放佛把人带到了80年代的前苏联。
唱罢台下同样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演出非常成功,让阎杨没有后悔自己来。关键是他很开心。
阎杨他们没有看完接下来麦子主持的晚会,麦子抽空给阎杨告谢,“谢谢你啊,阎杨。帮我向高哥还有洪叔叔道谢。有空请你们吃饭!”
三人开车回去,在老洪的店里庆祝演出成功。阎杨破例喝了很多酒,高哥也是兴奋异常,老洪的话也多了很多。